《是-ze-》里面最爱的是守隆这一对，无奈本篇戏份不多，同人也很少，只能自己写给自己看。
乱写了两个小短篇，战战兢兢地来发。文笔很烂，拉灯党，丢了文我就跑，烂番茄鸡蛋请不要大意的……


短篇1：
《伤痕》
“打搅你们了，不好意思。”守夜的鞠躬永远是最标准的行礼。
主人忙不迭地回礼：“哪里，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呢。真的不用在我们这呆一个晚上吗？现在你们要赶回去可能有点晚了呢。”
“关于这次合同的事情，我们还要立即回去报告，所以就不打扰你们了。”
“哦，那太遗憾了。您和您的朋友路上请小心。”
姓伊藤的这家人毕恭毕敬地目送着守夜离开。
毕竟是山里的农民，因为不清楚合同的条约，临时改变决定，突兀地告知不愿意和八代公司合作，害得他们在这年末还得从城里开车到跑这深山里面来。还好守夜一番详尽的解释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总算把合同正式签订了下来。
守夜一边往村口走，一边打电话给玄间汇报：“是……他们同意了……我们今天就回去……文件我到时传真给你……好的，再见。”
他挂断电话，又按通另一个号码，可是无论怎么打，那边总是关机状态。他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也始终没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山里天气比城里要冷得多，银灰色的天空阴沉沉地低压着，清洁的村中小道两旁积着一层薄雪。作为纸人，外部环境的温度是不会影响到任何功能的正常运作，但是既然能感受到冷热，划过脸侧的刺骨寒风多少让守夜有些不快。更重要的是，当下还要为另一个人操心。
“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守夜远远望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斜靠在黑色的越野车旁，虽然料到他会在这，但总算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
而那个在商谈上临阵脱逃的人，却像没事人似的，看到守夜走近，随意地挥了挥夹着香烟的右手：“呦，搞定啦？”
“嗯，已经解决了。”守夜打开后车门，把公文包和盒子放进去，还是忍不住埋怨道：“隆成大人，您不过是接个电话而已，至于跑回车子这来吗？”
“啊，我突然想抽烟了，所以回来拿烟。反正那家人你一个人就搞得定嘛。”
“手机也关机。”
“哦，好像是没电了。”
“那您最好也不要在车外这么站着，天气这么冷。”守夜责怪道。
隆成只是咧嘴笑笑，随即仰着头吐了口烟。隔着氤氲的烟气，隆成的脸并不清晰。
不对，哪里有些不对劲。
守夜太明白这个人平时耍赖之后应该做出怎样可恶和嚣张的表情。他扫了一眼隆成脚下散落的几个烟头：“隆成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
“没什么。”隆成偏过头，“是莉莉姐啦，他说今天他们店里会开跨年Pаrty，要我们有空就赶紧赶回去参加。”
“啊，说起来真是太过分了！”他好像又兴致高涨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半截烟头往地上一丢，“玄间那个死老头，明天就是新年诶，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打发我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自己和冰见就在海边度假，逍遥快活！”
他使劲地踩灭烟头：“可恶啊！”
“他们又不能马上飞回来。而且这次的合同很重要，对以后八代公司开发这边的度假村……”
“啊啊啊好啦好啦，不要再废话啦。赶紧开车吧，我都冻死了。”隆成不耐烦地打断话题，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座。
见他恢复了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守夜略微迟疑了下，还是顺从地坐上了座位。他眼角最后一次瞥了一下隆成，只知道他正专心地盯着窗外看，守夜便不再说什么，而是发动了汽车：“放心吧，如果路上顺利，应该能赶上。”
“嗯。”隆成很敷衍地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呐，我说，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隆成怒视着守夜，好像守夜是把他们俩困在这里的罪 魁 祸首。
“隆成大人，你已经抱怨一个晚上了，有这份精力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守夜重新坐上车，无奈地叹气道。
“能不抱怨吗？！我一大早被你叫醒，几百里路跑到这里来，好不容易结束了，车子又烂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 地方，手机还没有信号！难道我们真得在这辆车上过年啊？这可是要过新年，老·子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哪！”
“车抛锚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这里很偏僻，估计过路的车辆也不会有多少。”一向冷静的守夜也不免有些头大，车子非常诡 异地抛锚在山路上，没有工具很难修好，看来今天要做好夜宿汽车上的打算了。
“你不是什么都会吗？我命令你把这破车修好！”
“抱歉，我可不是全能。”守夜仔细地擦去手上的油污，“电话我会试着继续打，你要真饿了就吃点伊藤家送的小点心吧。”
“什么破玩意，我才不吃！”
“你明明在别人家里的时候吃得很开心吧，否则伊藤太太也不会特意给你包了一盒。”
“你——”隆成一时语塞，“老·子吃腻了不可以吗？”说完把头一扭，身体大力地靠回到椅背上，引起一阵弹簧倾 轧的声响。
守夜看着那张明显在置气的脸。
虽然隆成时常会表现出一些孩子气，可是像今天这样无理取闹的，还真不多见。
“隆成大人，您今天很暴躁呢……”
“啊？”他扬了扬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守夜。
原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吗？守夜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细细探查着他的神色。
然而，隆成移开了目光：“切，真是不好意思啊，本人就这狗脾气。”
他粗·鲁地从驾驶台上拿下香烟和打火机，胡乱地塞到裤子口袋里，推开车门出去。
冬季凛冽的空气突然灌入暖气开得很足的车里，守夜皱了皱眉头：“您要去哪？”
“抽根烟，透透气，车里闷死了！”他摔上车门。


隆成走到车灯所照射的光线之外，俯下·身去。守夜望着那个黑 影远远地蹲在公路边，香烟暗红色的火光时明时暗，一缕白烟自红点处升腾开来，又迅速被山风吹散。
等了十分钟看他还是没有回来的打算，他提起隆成的大衣，下车向他走过去。
隆成似乎陷入了不知名的沉思中，连守夜走近了也没有发现，手中的香 烟也已经积了长长的一段灰烬。
“隆成大人。”
“啊？”他一惊，烟灰掉落下去，飘起一两点火星。
“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守夜把大衣打开。
“你真是越来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守夜。”隆成嘟囔着，但还是听话地把大衣穿上了。
　　

　　守夜不知道隆成刚刚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莫名的戾气好像消去不少。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和隆成谈谈，隆成说道：“守夜，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如果没有两个人的大衣在风中翻动的声音，山中倒是一片死寂。不，还有风呼啸着穿过树枝的萧瑟声，还有远方传来的一种有规律的起伏声，若有若无。
“是……海？”守夜并不确定。
“哈，猜这么久。当然啦，就算闻也闻得到，那种海边的腥味可是非常特别的呀。”隆成抽·动一下鼻子，做了个鬼脸。
“我没有见过海，所以不知道这种事。”守夜平静答道。
“哎？你没到过海边玩啊？”隆成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真是可惜啊。海边可好玩了，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啊，我和——”
话语突兀地停止了，仿佛隆成猛地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您和？”守夜问。
　　

　　隆成停顿了几秒钟，声调降了八度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小学生的时候，有一次我老妈和十麻子的妈妈带着我们一起来海边玩。你也知道啦，小孩子无论去哪都觉得新奇，所以当时在海滩上玩了三天，高兴死了。”
他低下头，在裤兜里又翻出一根香烟。
“结果啊，乐极生悲，最后一天下午我把头磕在海边的大石头上，当场头破血流，从海边回来被老妈一连骂了一个星期，差点骂死了。”他指了指右边的额头，“现在这里还有一条疤呢，当时磕的一定不轻，我妈后来还老吓唬我说留了疤就没女孩子喜欢了。切，尽诅咒我。”
他自嘲着，把烟衔在嘴里后又去掏打火机。
“别抽了，你今天抽得够多了。”守夜不容分说地把烟取下来。
“你真是……”他撇撇嘴，意外地摆出一个懒得和你吵的手势。

一时间，周围又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寂 静中，只有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隆成大人，您——”守夜忍不住开口道。
“啊，对了，我们反正呆在这没事，不如去海边玩吧。”隆成突然提议。
“什么？”守夜实在无法跟上这个人的思维，“还是不要吧，这黑 灯 瞎 火的，万一迷路了或者跌到哪里了……。”
“没问题的。小心一点就是，多找找就能发 现通到下面海滩的路啦，我有经验的。”
“可是车——”
“那辆破车，就算有人来也偷不走啦。”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一直吹海风，您会感冒的。”
“哎呀，你真的好啰 嗦啊！走啦走啦！”他径自向公路下方走去。
“真是的……”守夜无可奈何，只得回去把车门锁上，快步追上隆成，“你等下可不能 乱 来。”
“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回头丢给守夜一个邪 气的微笑。
不知怎的，他的笑容让守夜忽然想起初见时的隆成。带着这份不安，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混·蛋，怎么都是悬崖啊？！走了半天，连一条通下去的路都没有！”隆成站在崎岖的山石上大喊，结果一张嘴就灌了一腮帮子肆虐的海风。
“您还好意思说，是谁说自己找路有经验啊？”守夜早料到会是这样，还好自己已经记清楚了回去的路。
“我怎么知道？照理来说往下走总会到海滩啊，这地方真邪门！”隆成烦躁地挠挠头，“啊啊啊啊——可恶，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烦死了烦死了！”
“好了好了，隆成大人，既然找不到我们就回去吧。”守夜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怪点子层出不穷的人哄回去，尤其是趁着他还没有做出更出格的决定之前。
“我偏不。”他反而纵身一跃，轻巧地爬上一块靠近悬崖边缘的大岩石。
“可恶可恶可恶——！”他张开双臂，朝着深邃汹涌的海水嘶吼着。
这种几近冒险的行为让身后人暗自心惊，但守夜并未在言语上表露出来，而是一如既往地冷言道：“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多怪脾气。隆成大人，您最好还是快点下来。”
“你管我呢。”隆成大大咧咧地回过头，见守夜缄默着，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哎？守夜，你生气了？你不会以为我想要跳下去吧？”
“不过，这地方还真高啊。”他上前挪动一步，伸长脖子向悬崖下俯视，“哇，要是我真掉下去，一定当场没了小命，你绝对救不回来的。”
守夜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把这个人硬拖下来的冲动，简单地答道：“隆成大人，您可以试试看，我倒是不介意奸·尸。”
“哈哈哈，你还记得那个啊。”隆成朝着守夜大笑道，头发飞扬凌·乱得像个疯 子。
守夜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跟着笑还是发怒，又或者，今天的隆成大人太奇怪了，隐隐让自己焦虑不安。
隆成笑够了，又转过身去。他面朝远方，视线似乎穿过无尽的黑暗，不知落在哪里。


守夜仰视着隆成的背影，心中涌·出一种久违的绝 望感和无力感。上一次是三年前在医院楼顶，他拥着浑身是血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失却的痛楚；再上一次，是他垂着头说“和你在一起，我很痛苦”，直白的言语仿佛使用了言灵一般灼伤了他。
我的言灵师，平时低俗而粗·鲁，看似刚强，实则纤细。
我是他的纸人，职责就是为他疗伤，不让他受到伤害。
可是，他的身上有一道痛彻心扉的伤，无论多少次亲吻，无论多少次结合，都无法治愈。
甚至我本身的存在，都可能是在不停地揭开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提醒他过去亲手犯下的罪过。
然后，这个善良的人，最终选择向我伸出了手。
“罪孽，痛苦，罪恶感，你会和我一起承担吧？”
“谨遵盼咐。”
告诉我，我到底……到底该怎么做呢？我的主人。
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哽咽，隆成咳了两声。
“隆成大人……您在哭吗？”
“嘿嘿，小看我。自从我妈死后，我可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鼻子的人啊。”他转过身傲慢地笑着，眼神里却少了平日的那缕光芒。
胡说，那一次明明在我怀里哭得那么厉害。守夜这样想。不过，他没有拆穿他，因为，那也是他自己一生也不愿再去触及的记忆。
隆成矫捷地跳下岩石，拍怕衣服上的灰尘，低头轻叹道：“哎，不好意思了。本来不想吐苦水的，不过还是忍不住了。说出来轻松多了，等一下也就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守夜长吁一口气，凝视着他说：“如果你真的心情不好，拿我撒气也没关系。”
“喂喂，你也不必说得这么直接吧。”隆成抬起头凄然一笑，随即讥讽道，“哎……如果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生，现在早就扑上来用身体安慰我了。”
“谨遵吩咐。”
守夜迈步上前，把隆成紧紧地搂在怀里。
“喂，你想勒死我啊守夜！”面对守夜出人意料的举动，隆成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去推他，无奈守夜固执地不愿松开。
“这不是您要求的吗？”
“切，听上去你好像在例行公事一样啊。”隆成见挣脱不开，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抵抗，“算啦，这样也不错。”
他索性把头舒服地搁在守夜的肩上，双手伸进他的大衣里。
“我好累啊，守夜。”他把头埋在守夜的衣服里，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是吗？”守夜不知道隆成大人指的是什么，现在这样拥抱着他，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肚子也好饿……”他没精打采地说着，忽然抱怨道，“都怪你，我要跑出来你也不拦着我。现在一想起我们还得走回去，我腿都软了。”
“对不起。”守夜答道。
“都怪你没有把车修好，否则我们早就到家了。”
“对不起。”
“都怪你一早接了大叔的电话，不然我们也就不会跑这鬼地方来。”
“嗯，对不起。”
没料到守夜果真十分配合做自己的出气筒，隆成禁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对对对，反正都是你的错。如果当初我死了，现在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哼，都怪你把我救活过来。”
守夜身体僵直了一下，延迟了几秒后依然答道：“对不起。”
隆成收拢了环在守夜腰间的双臂，一字一句地小声说：“都怪你，害得我得活下去。”
守夜只觉气息一滞，什么东西蓦地在胸口翻涌叫 嚣起来。他把脸颊贴住隆成被风吹乱的蓬松头发，尽量不露痕迹地说：“谢谢你，隆成大人。”
“诶？这句话——”隆成仰起头。
话音未落，守夜已经牢牢地吻住他的嘴。好冰，守夜想，隆成大人的嘴唇没有以往醉人的热度，究竟是海风，还是别的东西盗走了自己一直贪恋着的温暖呢？但是，他胸口的起伏、紧 缚在腰间的双手、以及紊乱的鼻息，无一不是他就在自己身边的证明。
你愿意活下来，实在是太好了。
灵巧的舌头伸进牙关里，并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突袭只是让隆成一愣，马上引起了他热烈的回应。舌头相互纠结缠绕，忘情地摩擦着，在冰冷的夜里两人交换着炽·热的亲吻。
“喂，干什么？真的想用身体来安慰我？我可不想和你在这里野 合哦。”隆成首先喊停，气息有些不稳地哂笑道，“这种天气，明天搞不好会有新闻报道——两不明身份男子裸死海边，死前疑有不伦亲密行为。”
“你这个人……还真是口无遮拦。”面对如此粗俗的回应，守夜哭笑不得。
“才知道啊。”他倒是很得意，踟蹰了一下，又露出恶魔般诱·惑的神情，搂住守夜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两人的嘴唇刚一触碰，隆成的舌头好像一条蛇一样熟练地钻进守夜的嘴里，挑逗地舔·弄守夜的牙齿和上颚。
也许这样也不错。守夜想着，如果我的吻能够将你的伤痛减少半分，哪怕一丁点儿也好。
不过，入侵者似乎有点太过肆无忌惮了。于是，守夜捕捉住那条肆意搅动的舌头，强力地吮·吸，仿佛要掠夺走对方的呼吸。
“嗯……”隆成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喘 息。
“您不是说不想野合吗？”守夜推开他。这样被煽 动下去，他可不知道能忍多久。
“所以我们现在赶紧回车上去啊。不过可不要走太快，不然等一下我可没力气了，老·子还没吃饭呢。”
“无所谓吧，反正你不用花什么力气。”守夜讥笑道。
隆成脸上挂不住了：“混·蛋，我在下 面也是要用腰力的好吧。浑身无力平躺在那，你真的喜欢奸·尸啊？！”
守夜叹气道：“隆成大人，我时常怀疑你脑袋里有没有过‘羞涩’这个概念……”
“彼此彼此，色情纸人。”隆成吐了吐舌头，“谁让你来勾 引我。”


　　早晨的阳光从车窗上方的缝隙倾泻进来。守夜仰卧着，安静地望着那道光在车中流动。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听着来自远方的海浪声与隆成均匀的呼吸声相重叠，好像在听二重奏，让他体会到一种奇妙的平和感。
“嗯……”隆成在身侧发出几句呓语，抱紧了守夜。
守夜低头去看他，只见他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川字，双·唇也紧闭着，嘴角下压。守夜明白，现在沉睡在自己怀里的，才是最真实的隆成大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与伪装，作为唯一能看到他这个样子的人，他愈发觉得与他亲近，然而，守夜更希望在这张英俊的脸上，永远也不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
大概是觉得冷吧。守夜小心翼翼地把隆成身上盖着的大衣掖紧。
“嗯？”隆成半睁开朦胧的睡眼，“守夜……？”
“啊，不好意思弄醒你了。”
“还好……”他揉着眼睛，“天亮了啊……现在几点了？”
守夜稍稍起身看了一眼车上的液晶屏：“快八点了。”
“哦……”隆成显然还没有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嘀咕道，“好困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说着，他亲昵地蹭着守夜的肩膀，想换个姿势接着睡。
守夜把隆成的手放回去，试图坐起身:“您在车上睡吧。我得起来去打电话，还有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辆愿意帮我们。”
隆成用力地把守夜拽回身边，整个人也顺势扑倒在他身上：“不要，你就这样陪我睡。”
守夜并不反感隆成这样的“霸道”，于是饶有兴趣地问：“然后我们俩就这样睡到今天晚上？”
“除了冷一点，在这多过一夜也没什么不好。”隆成打了一个哈欠，安逸地合上双眼。
守夜会心一笑，任由他懒洋洋地瘫在自己身上：“那就随您好了。”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相拥着，不知过了几分钟，隆成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守夜，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好像梦到我妈了。”
守夜脸色一变，但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的表情：“是么？您梦到什么了？”
“好奇怪的一个梦，和以前梦到过的情形都不同。”隆成保持着趴在守夜胸前的姿势，“这一次在梦里面，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到海边玩的那天了，我一个人在海滩上走，找螃蟹什么的。忽然我抬头望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不过看身形穿着应该就是我妈。我当时就想，她一定是看我玩得太久来找我了，于是我就赶紧朝她跑过去。可是无论我怎么跑，她就是和我隔着好长一段距离，总是没法跑到尽头。我很着急，心想再不过去她一定要生气了，然后我就死命跑啊跑啊，结果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我就直直地趴下去了……”
“然后呢？”守夜忍不住发问。
隆成抬起头，下巴抵在守夜胸膛上，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然后？然后你这家伙就出现了！”那样子，就好像一只恐龙出现在他梦里一样猎奇。
“我？”守夜也大感诧异。
“是啊，所以说这个梦很奇怪嘛。我明明变回了小学生，可你还是和现在一样，特别是一样的面瘫。反正我摔倒后眼看就要撞到一块石头上，你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只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所以那一次您就没有磕到额头了？”
“哎呀，那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接下来，你骂了老·子一星期，整整一个星期啊！从海滩到家里，从家里到学校，走到哪跟到哪，一路走一路骂，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到这，隆成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说着：“呃……好可怕……真是一个好长的噩梦……”
守夜并没有觉得恼怒或者无奈，他一边思索着这个看似荒诞的梦里隐含的意义，一边抬起手去触碰隆成的刘海。
“诶？你干嘛？”
“当然是在找您说过的那个伤疤。”
“哦，好像就在右边这儿吧。”隆成仰视着守夜温柔翻动的手，突发奇想道，“守夜，你说如果那个伤疤真的不见了，那可就神了！你昨晚一定是穿越了,像电影里演的那种！”
“也许吧。”守夜敷衍道，仔细地寻找着，“不过，好像真的看不到呢。”
“就在发际线那儿啊，你仔细瞧瞧？”隆成主动凑上来，鼻尖差点抵到守夜的嘴唇上。
看到守夜依旧是眉头紧锁的样子，隆成自己也迷惑起来：“不是吧，真的假的啊？你等等。”
他起身把车窗摇了下来，耀眼的阳光刹那间溢满整个车身，两个人因此有点睁不开眼。
“呐，现在够亮了，你再好好看看，明明就在这里啊。”隆成用手遮挡着阳光催促道。
隆成孩子气的较真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虽然守夜顿时觉得找不找并不重要了，不过他还是顺着隆成的意图，把他的刘海拢起来继续寻找。
终于，守夜在浓密的黑发间发现一条平滑的伤疤，与想象中的狰狞形状相差甚远，只不过是一道浅浅的伤痕，比周围健康的皮肤稍显白·皙，隐藏在刘海下更加不明显了，如果不刻意去找的话基本就发现不了。
“找到了。”
“没骗你吧。”隆成看上去并不十分得意，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总觉得您有些失望？”守夜打趣道。
“切，有什么可失望的。老·子当时摔了个半死，头痛了好几天，要真不见了才奇怪呢。”隆成气鼓鼓地从守夜身上爬下来，胡乱地把大衣披上，“好啦，反正都起来了，赶快把座位复原，然后把这破车搞定才是。”
守夜静静地注视着隆成硬朗的背影。一旦清醒，那种无所畏惧、毫不示弱的骄傲总是会回到隆成大人身上，将柔软的内心连同伤痛都层层包裹住，不轻易让任何人触碰。
不过就在刚才，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困惑自己已久的答案了。


过去受过的伤，当时对你来说也许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但现在，也仅仅是一段偶尔会想起的苦涩记忆，仅仅是一条浅淡得难以察觉的伤疤。
的确，我无法使时间倒流，无法阻止你之前所受到的伤害，也无法治愈你因此留下的伤痕。但是，人类真是一种脆弱而坚强的生物，即使没有纸人的帮助，也能使伤口自愈，只要熬过最痛苦的阶段，所有的伤都会像这条伤疤一样，渐渐被时间所抚平吧。
你心中的伤痕，也许花几十年、甚至是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完全消失。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你一起，一起等待被赦免的那一天的降临。
隆成穿好衣服回过头瞪了守夜一眼：“你怎么还不穿好？老盯着人家看干嘛？”
被打断思绪的守夜嘴角微微弯起，说道：“没什么。”
“呃，居然还在奸笑。真是个怪人。”隆成装作打了个寒颤，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哇，守夜。”他在车外兴奋地喊着，“你快出来看啊。”
“怎么了？”守夜穿戴整齐后下车，“看到有车过来了？”
“不是啦，你看这鬼地方其实风景很不错嘛。”隆成兴高采烈地说。
昨天还笼罩了整个天空中的阴霾，仿佛一夜间被海风吹拂殆尽，阳光透过细碎的云层照耀着远方一抹平静的蔚蓝。晴空下的树林一直从海边蔓延至脚下，常青的树叶此刻轻轻地婆娑着。
“的确很美。”守夜与隆成并肩站在一起。如果昨晚没有抛锚在这里，也就没有机会欣赏这样的美景吧。
“难怪大叔要来开发，他还真有那么点眼光。”隆成迎着阳光，惬意地眯上眼睛说着。忽然——
“阿嚏！”他抽了抽鼻子，“怎么觉得还是有点冷啊。我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就算是感冒了，昨晚在车上那么多的粘·膜接触也该治好了。”守夜斜眼看他。
“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刚刚才患上的？”隆成毫不客气地反击道，扬起的脸颊在阳光下微微泛红。
守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样的话，就再治疗一下吧。”
“诶？”
他握住隆成的下巴，从容不迫地吻了下去。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让我这样保护着你，为你治愈任何伤痛吧。
　　-End-


“守夜。”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他游离的思绪。
守夜回过头，看到玄间正牵着冰见朝这边走过来。
“晚上好。”冰见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们来了，请坐吧。”守夜向领路的服务员点点头，“请拿一瓶红酒过来。”
玄间一边坐下一边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坐在这？隆成那小子呢？”
“厨房缺人手，他过去帮忙了。”
“哦，还真是辛苦啊……”冰见感叹，他环顾了四周问道，“对了，守夜你今天不用弹钢琴吗？”
“不用，今天莉莉姐在举办一个卡拉OK比赛。”守夜抬头示意不远处灯光绚丽的舞台。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铺着豪华的红地毯，舞台正上方拉着一个巨大的横幅，玫瑰红的背景上面点缀有几个金色的大字——“爱的表白之夜”。
“原来如此，我就说今天这里怎么这么热闹。”玄间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点上了一根烟，“老板还真是有一套啊。”
“八代老板，你们来了啊！”莉莉姐挤过人群，一边嗲声嗲气地喊着，一边风骚地扭动过来，“哎呀，我今天太忙了，没去迎接您真是抱歉啊！”
“不用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今天请我来呢，看来今天你店子里生意不错嘛。”
莉莉姐兴高采烈地说：“对啊，今天平安夜嘛，好多客人光临呢。而且我还搞了一个唱歌比赛，每个人只要唱首情歌，对着恋人当众说句情话，就送啤酒一大杯。怎么样，八代老板有没有兴趣啊？”
玄间笑答道：“我？我一把年纪就算了，会唱的歌也过时了，就不和年轻人凑热闹啦。”
“哎呦，老板真是说笑了。您就算老了，那叫人家可怎么办啊！”莉莉姐嗔笑着说，“这样吧，你们先坐着玩一会儿，想上台了就告诉我一声。”见几个人点头同意，他右手妩媚地一挥：“今天既然是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叫——”
“尽管叫？莉莉姐你不知道大叔酒量有多好吧，也不怕他喝穷你。”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守夜还没转过身，隆成便“咚”地一声瘫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隆成大人……”
“大叔，冰见，你们来了啊。”他点头向他们打招呼，又长叹一声，“啊……累死老·子了！守夜你帮我揉揉。”
守夜接住他摊过来的右手，问：“厨房的工作结束了？”
“嗯。”隆成只顾着狂灌一通之前喝剩的啤酒，含糊地回答道。
玄间打趣着：“呦，隆成，我刚才听说你去帮忙，还以为你又要穿女装了呢。今天没看到你穿可真是可惜啊。”
“玄间……”冰见嗔怪着，脸色颇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场“劈腿照”风·波。
隆成把见底的啤酒杯放回到桌上，无奈地叹气道：“大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每次穿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女装呀，老·子都要倒霉一次，哪里还敢再试啊。”他下意识白了守夜一眼，守夜心里只觉得好笑，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专心帮他揉肩膀。
“切。”隆成撇撇嘴。
莉莉姐急忙打断话题说：“咳，我说小隆，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哎？我才坐下啊！你又要使唤我·干啥？”
“哎呀，别急。”莉莉姐摆摆手，“不是使唤你，是让你等一下去台上唱首歌。”没等隆成回答，他又转向玄间和冰见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家小隆啊，从小就可会唱歌了，特别是中学的时候呀，哎呦喂，那把嗓子，可迷死好多小姑娘啦！”说着，他把手搭在隆成肩上，一脸骄傲。
“呵，莉莉姐，你的夸奖我是照单全收了……”隆成话音未落，突然龇牙咧嘴地喊道，“守夜！你下手轻一点啦！”
守夜阴沉着脸说：“您要是怕疼就不要让我按摩。”暗中却把刚才一瞬间增加的力道减了几分。
玄间挂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唱得有这么好？那我们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夸奖归夸奖，老·子今天可不会去唱啊，要我·干那么丢脸的事情，饶了我吧。”隆成不屑地说。
莉莉姐轻拍了一下隆成的脑袋：“丢脸你个头，唱支歌又不会死。而且啊——”他故意拉长了声调，“说不定人家守夜心里也很想听小隆‘爱、的、大、告、白’，你说是吧，守夜？”
“他？”隆成耸耸肩，“他想听才怪。”他轻笑着扭头去看守夜，却不料正对上守夜一双淡然而深邃的眼睛。隆成不禁一惊，赶紧把视线移开：“喂，你盯着我·干嘛？我可不去哦！”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挠着脸颊：“难道，你真想听我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守夜沉默了一两秒，无视莉莉姐挤眉弄眼的暗示，冷冷地回答道：“不，我一点也不想。”
隆成似乎如释重负，嬉笑着对莉莉姐说：“哈哈，你看吧。”
莉莉姐难以克制住脸部的抽·搐，小声嘀咕道：“死鸭子嘴硬，想帮你们都不领情！”
“你说啥？”
“没什么，臭小子不愿意就算了。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你们好好玩。”莉莉姐再次和他们寒暄几句，便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服务生这时也把酒水端了上来，玄间把烟掐灭，握过一瓶酒，就着隆成面前的啤酒杯一通狂倒。
“喂，隆成，既然你不用去唱歌，那就来陪我喝酒。”他把盛了大半杯红酒的玻璃杯推到隆成面前。
“哈？为什么是我！”隆成顿觉不妙。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谁？难道要守夜陪我喝？”
“啊……那个……我突然想起厨房里还有些事，我去去就回——”他起身想溜，不料被玄间一把拽了回来。“先给老·子喝光这瓶酒再说！”
“救命啊啊啊——”还好音乐声盖过了隆成的惨叫。
守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接近零时，BlueButterfly依然是座无虚席。不过，现在的客人们大概不会觉得太热了，因为舞台上的表演只能让人从头到脚一阵阵发凉。
“Onlyone就是非你不可。NumberOne就是最喜欢你……”隆成摇摇晃晃地坐在高脚椅上，挤眉弄眼地唱着。
“呃，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记得小隆原来唱歌挺好听的啊……”沙哑的嗓音外加走调让莉莉姐大受打击，他似乎受不了自家的“歌唱小王子”异变成“噪音制造器”的现实，当场石化。
守夜淡定地问：“请问您上次听他唱歌是什么时候？”
“这个……好像是六、七年前？”
“大概是之后抽烟喝酒把嗓子搞坏了的缘故吧，而且喝醉后根本就不在调子上。”
“守夜，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啊……”
“深受其害。”
“呃……人家本来还想让他给我把气氛炒上去呢，再唱下去我的客人可都要被吓跑了。”莉莉姐扶额道，大呼失策。
舞台上的隆成飙了一个谋杀耳膜的高音后，终于弯腰给观众鞠躬：“谢谢，谢谢大家！”
“啊，总算完了。守夜你赶紧帮我把他给拖下来。”莉莉姐如同见到大赦，立马推守夜上去。
“嘻嘻，谢谢啦！”喝醉的隆成扶着话筒架慵懒地站着，颇有一番大明星的架势，“接下来——”
“隆成大人。”守夜走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拿话筒。
“嗯？干嘛？不要抢我话筒，老·子还要唱。”他死命握住话筒把嘴凑上去，“接下来我再给大家献上一首——”
“可以了。一个人一次只能唱一首，你看别人已经在等着了呢。”守夜深知这个醉鬼只能哄，不能来硬的，于是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是吗？”
“等他们唱完了您可以接着唱。”
“真的？”
“当然。来，我扶您下去。”
“哦……”隆成不甘心地将话筒递给守夜，又把整个身体都斜靠在他身上。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抢回话筒说道：“对了，还有最后一句，差点忘记了……”
“什么啊……”守夜被这人身上的酒气熏得发昏，不耐烦地问道。
“很重要啦……”
隆成一只手软软地搭上守夜的肩膀，另一只手把话筒举到嘴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说:
“守夜，最喜欢你了！”
台下的观众沉默片刻后，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和起哄声。尖叫的，吹口哨的，拍桌子的，跺脚的，一时间整个酒吧的气氛都燃烧起来了，就连穿梭在人群间忙着端送酒水的服务生，也禁不住放下盘子给隆成喝彩。
冰见坐在沙发上开心地起了拍手：“太好了，守夜。”
“哼，不枉我灌下去那么多的酒。”玄间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低声笑道。
“玄间，你说什么？”也许是太吵的缘故，冰见问道。
“没什么。”玄间把烟叼在嘴里，也大力地鼓起掌来。
“嘻嘻，谢谢，谢谢，谢谢各位捧场。”隆成仍在忙于向观众挥手致意，守夜扶着他，瞪大了双眼，露出面瘫以外难得一见的复杂表情。
“太棒了！”莉莉姐也花枝乱颤地跑上台，双手合十斜贴着脸颊，看上去比守夜还高兴，“不愧是我们家小隆，表白起来也好有男子气概呢！好啦好啦，还有什么情话先下去再说。”
守夜仿佛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跟我下去吧，隆成大人。”
隆成靠着守夜的肩膀含糊地说：“记得去拿一杯免费啤酒哦，我还——”还未说完，他脸色突然一变，猛地弯下腰：“呕……”
“啊啊啊啊，我的地毯！”莉莉姐凄厉的惨叫划破飘雪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