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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言】直入心底的虐心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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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微言
有古风有现代
愿你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7-26 16:04回复
    【宫染芳菲】
    -----一年有十二月份,怎能一直住在四月里?
    【楔子】
    少女时期的我做了一盏莲花灯,在上元那天放到河里,祈求一份好姻缘。
    这是景国的风俗,据说很灵验。
    有个少年笑我莲花灯做的丑,可我相信,因为只要灯带着星火漂向远方,我的姻缘就能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7-2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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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毒药】
      那一夜,浓得化不开的除了血腥还有绝望。我想我要死了,有人高喊着“公主小心”为我挡下一支箭,尸体却倒在我身上,把我压倒在地。
      太重了,我被压得咳嗽起来,吐出一嘴血腥。
      我不过是公主府中的一个烧火丫头四月,跟着和亲的队伍来到燕国,在遇到刺客的时候与公主换了装扮,忠心护主了一回。
      耳边嗡嗡作响,那些马蹄声厮杀声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四月,你该死吗?真的该死吗?我头痛欲裂,意识渐渐涣散。
      忽的,却有一个声音刺破了两个世界的隔阂。
      俊美若神祇一样的男子一袭戎装,笑容却不是很正经,他掀开压在我身上的人,指尖抚摸过我的鬓角眉梢,染上鲜红的血。
      “我是你家公主未来的夫君。要不要玩一个游戏,赢了你就生,输了你就死。”他把指尖的血涂到我的嘴唇上,恐怖却诱惑。
      我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抖成了筛子:“要是我不玩呢?”
      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一笑,就暗淡了天上的星子,可他的话却是阴森恐怖。他说:“不答应,必死无疑。”
      我目瞪口呆,忽然有枚圆滚滚的东西滑进喉咙里,他从容看着我,仿佛什么坏事也没做。
      即使我没尝出味道,也猜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毒药,使劲咳嗽着,想把它吐出来,无耐这东西早就化到了肚子里。
      “从今往后,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我的。”他仿佛不是在谈论我的性命,只是在说这么晚了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还好心替我顺了顺气。
      这该死的男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7-26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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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母子】
        回了府,早就有人把我在宫中遇到的事知会过萧离。他问我要去安神香,找人检验过后,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至极。
        “你不喜欢那香,不点就好,反正你对我也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介意。”我试图缓解这恐怖的气氛。
        萧离轻笑一声,挑起我的下巴。
        “小芳说的没错,等我们点了这香,我就更不会对你有兴趣了,”他的嘴角一弯,笑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因为一个死人不会对另一个死人感兴趣。”
        我咽了口唾沫,即使猜到了些什么,可听他亲口说出答案的这一刻,还是浑身发冷。
        送这香的人萧离的母亲,他的母亲要他死。而萧离知道这是他母亲送来的香,没有欢欢喜喜点上,而是派人仔细检验。
        这是怎样的一对母子啊……我打了个寒战,脸上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小芳,想什么?”萧离问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下垂。他善于隐藏情绪,遇到隐藏不住的情绪时候,就这样垂下眼。
        我擅长装傻,努力想了想,以万分真挚的目光看着他:“我在想你要是死了,会不会还这么好看,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对你有兴趣。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会有,因为你这样的王公贵族陪葬的东西随便挑一件就够我花半辈子了。”
        这话大胆了点,可逗得萧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弯下腰,靠在我的肩膀上,久久不语。
        这模样忽然让我心里一疼,像被炉灶里的火星子烧了手。于是,我把手放在他的头发上,小心翼翼地蹭啊蹭,蹭到手麻了,心也软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爱和恨两种情绪总是能同时存在。若是这一时爱占了上风,那么你就觉得那些恨可以忽视,一心只念着他万般值得你爱了。就像萧离喂了我毒药,分明是这样的不共戴天,偏偏因为朝夕相处生了些苦涩的绮念。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个见识短浅的婢女吧,从最初被他的美色迷惑,到现在被他身上和心上的一切迷惑。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7-26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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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黑龙】
          还记得某天,萧离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春秋时期一位叫郑庄公的君主和他母亲武姜的故事。
          武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郑庄公和小儿子共叔段,因为生郑庄公的时候难产,而生小儿子的时候顺产,就对小儿子格外偏爱,而厌恶大儿子。当她的大儿子被立为太子后,她多次想要废掉他,甚至当他登记以后还帮着自己的小儿子篡位。后来,篡位的阴谋败露,郑庄公就把母亲武姜流放,并发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萧离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喝着新鲜的毛尖,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我听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这句话,愣在那里,把嘴里的葡萄整个咽了下去,咳嗽起来。
          “她……她生你的时候难产?”我小心翼翼问。
          萧离摇头:“是顺产,恰恰相反,母妃生萧震的时候是难产,九死一生。”
          那辰妃为什么还——
          不等我问,萧离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她九死一生也要为父皇生下龙嗣,感动了父皇,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女人。而她生下我那年,是景国北方三年旱灾南方一年水灾的开始。据说,她分娩前夜,父皇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条黑龙出现将他吞掉。”
          听着这些皇室秘辛,我想给自己倒一杯毛尖压惊,那茶壶却被我摔碎了。
          “小芳?”他挑眉。
          “黑龙霸气呀,”我夺过他那杯毛尖喝了干净,把杯子往桌上一拍,“我老家有个做木匠的,给家具上漆,最难上的就是黑漆。”我说谎了,那个所谓的木匠是做棺材的,黑漆是最好上的。
          萧离又被我逗笑了。
          我想他留下我,除了利用我装出一副沉迷酒色的模样,还因为我能逗他笑,为他解闷。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萧离给我剥了颗葡萄,修长白皙的手指扯着紫红的葡萄皮真好看。
          我呆呆张开嘴,他却把葡萄丢掉地上,用脚踩碎了。
          “因为知道的秘密越多,也就越危险,”他仿佛一直在笑,只是这笑带着彻骨的寒意,“我对你说这些,让你对我生出爱怜,更专心为我做事。但同时,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你也被我下了同生共死的咒。”
          他若败了,我绝无生路。不只因为我吞下了只有他能解的毒药,还因为我知道了这么多秘密。
          “所以,绝对不要爱上我这样的男人。”他竟看穿了我,剥了一粒葡萄塞到自己的嘴里。
          我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难过,大概比那粒被他踩碎的葡萄还难过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7-26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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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故人】
            皇上的病越来越重,萧震贴身服侍,有心讨些好处的皇子们也往宫里跑,唯独萧离未曾进宫。他并非无求,而是有求必要得,暗中做着准备,他知道父皇信了那个黑龙梦,不会传位于他,只能自己动手。简而言之,就是准备逼宫。
            逼宫会死很多人,连他自己也生死难测,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他笑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他:“我要权势,因为只有它能使我感到安全,只有它能使我感到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他不知道,就算他不想要,也还有我情愿陪着他,没有毒药也好,没有那些秘密也好。可我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吧,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去爱别人。这是他的经历养成的性格,从小就受父皇的疏离和母妃的厌恶,少年时被送去景国当质子,不知吃了多少苦才逃回燕国,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局面,他生来就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儿女情长于他实在可有可无。
            在萧离的安排下,我假装怀有身孕,被送入宫中辰妃处养胎,实则是做他的内应。
            辰妃送过我毒香,我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即使她不害我,我的小身板也承受不住精神压力,头昏脑胀,上吐下泻,竟也装得很像。我说,多亏母后赠我安神香,才有了这个孩子。辰妃听了,笑逐颜开,仿佛真的很期待这子虚乌有的孩子。
            进宫半个月后,辰妃带我去定国寺,为病中的皇上祈福,也为我祈祷安胎。
            来到燕国这两年,我整日与萧离在府中厮混,或在高楼画舫上享用美酒歌舞,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游性。
            轻装简从来到定国寺,我生出几分游览的兴致,被辰妃瞧见了,允许我被人搀着四处走走。
            景国和燕国风俗虽不同,拜的菩萨佛祖却是相似的,这不由让我心情大好。心情好了,我就不愿让人搀着了,借着解手的机会辞开随从,独自在定国寺溜达起来。
            定国寺建在京城外如岚山上,人说燕国山色如岚山占了独占三分果然不假。这般钟灵毓秀,我想着在这山间隐居或是做只飞禽走兽倒也惬意,走着走着,出了寺中一处门,走进了后山。
            仿佛应了我隐居的念头,穿过一片竹林,我瞧见一处精巧的竹屋,屋前植满应时花草,姗姗可爱。心中一喜,觉得遇上了知己,猜想住在这里的该是何等灵秀的人物,决心上去讨碗水喝。
            那竹屋里传来笑声阵阵,是个女子掩唇巧笑,我总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接着,那逗她发笑的男子说话了,讲的是坊间流传的笑话和京城中的趣闻。那样温润的声音,总是带着丝笑意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却如霹雳。
            心在颤抖,脚却不受控制走到竹屋的窗下,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是怎般国色天香,看清了那男子的眼神是不同往昔的柔情似水。
            看清了,却终究只忍看了一眼。
            终于知道那个耳熟的笑声,竟是我已死的主子,真正的公主芳菲,而那男子正是萧离。
            我把手指咬在嘴里,不让牙齿战栗的声音惊扰他们,飞也似的逃出竹林,不知踩扁了多少细嫩的小竹子。
            直到脚下再没了力气,棉花一般瘫在地上,拿出堵在嘴里的手指一看,鲜血淋淋好似沾了糖浆。
            真傻呀,我想嘲笑自己,喉头发紧说不出话,却有止不住的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我爱逗萧离发笑,萧离却爱逗真正的芳菲发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她,我一直以为萧离费大力气求娶芳菲是为了演一出昏聩的戏码,也是为了在夺位中取得景国支持,万万没想他是对她有情。
            记起萧离善装出或阴狠或奸邪的模样,唯有柔情这一样装不来。
            这一瞬间忽然知道,他不是只爱权势,不是不愿爱上他人,只是爱的人不是我罢了。
            还好,还好有人能在他这般寂寥的时候,给他无穷慰藉,不管那个人是谁。
            我奋力爬起来,想起临走前跟萧离说过的话。我拍了拍肚子上的肥肉,故作豪放地说,白吃了你这么多年山珍海味,饮了你这么多年琼浆玉液,穿了这么多绫罗绸缎,该是还回来了。
            人一生中的福禄是有限的,我没有陪在萧离身边的福分,这两年,已是过早耗尽了我所有的福分。或者,我这样的人,能得他两年朝夕,已是借了来世的福。
            我抹了把眼泪,一步步往定国寺走去,不知摔了多少次。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7-26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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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兵符】
              七月流火,皇上的病越来越重,到了不进汤药的地步。
              期间,辰妃带我去探望过他两次,说是沾沾孕妇的喜气,可终究没什么作用。我见了萧震,觉得他除了比萧离长得壮实,没什么好处。可偏偏,长得壮实的他显得朴实,在皇上病榻前一副孝子模样。
              这日,我收到萧离从宫外捎来的东西,说是搜罗来的小玩意,供我解闷,附加一封连我也看不下去的情书。
              我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铃铛,趁着四下无人,抠开铃铛,取出一个蜡丸,拆了蜡丸,就有一封书信。
              这两年来,萧离不止与我花天酒地,还教我习了一些字。我把这密信反复看了两遍,揣摩透了他的意思。
              他让我取出如今收在辰妃宫中调遣京中三万御林军的兵符,交给他在宫中安插的内线,承诺无论事情如何,一定把我救出来。还说这张纸就是当年他喂我的毒药的解药,让我吞下去。
              我照做了,那纸在嘴里很快化了,像是糯米的味道。
              只知道虎符在辰妃宫中,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摸索。
              辰妃未在宫中,女官引着我到偏殿等候。
              说来,我这一辈子大概只做过三件冒险的事。
              第一件事是我还在公主府当差的时候,年少胆子大,在上元时候偷偷遛出府,去河边放了一盏河灯。等回了府,自然挨了一顿管事姑姑的痛打。
              第二件事是我在陪同公主和亲的时候,遇袭扮作她的模样。以为忠心护主一回,却发现自己是怎样愚蠢。
              第三件就是现在,我偷偷溜进辰妃的宫殿,想要窃取兵符。
              我记得辰妃宫里有个佛龛,就在正殿里。她多次从那佛龛里取出写珍贵物件,想来是借着佛祖的神通保佑这些东西吧。兵符会不会就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溜进正殿,壮着胆子凑近那佛龛,利索伸手去取里面的东西,就像讨赏银一样利索。
              空的!
              我心里一凉,背后起了冷汗,凉飕飕的。
              “芳菲,你倒说说这佛龛里有什么?”
              辰妃带着庆嬷嬷站在我身后,宣告了我的败露。她们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戒心,我做戏不赖,却只差了这一步。
              萧离一定还有别的棋子,我想自己失败了,他还有无数在宫中的眼线。
              索性,我把衣服下塞的枕头掏出,往地上一摔:“谁是芳菲,事到如今,我再无出路,可你们也别想识破我的身份。”说着,就想往殿里的柱子上撞。
              我是真的有了死的心,可有一个身影飞过来拉住了我。
              庆嬷嬷笑眯眯看着我,对辰妃点了点头。辰妃眼里看不出悲喜,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递到我手里。
              “还不谢过娘娘?”庆嬷嬷的话我很久才反应过来,再去看时,辰妃已经不见了。
              辰妃给我的,竟是兵符。
              原来,辰妃并不讨厌萧离,而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庆嬷嬷告诉我,萧离是辰妃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会不疼爱他,可是皇上信了那个梦,以为萧离会害自己,辰妃也只能做出一副厌恶他的样子来保全他。
              “娘娘说,五皇子看似坚韧实则无能,三皇子才是难得的治国之才,可想要治国,除了才华,还要有坚不可摧的信念,所以,娘娘宁愿牺牲自己,给他一个信念。”
              是对权势的依赖吗?我把兵符攥在手里,对着辰妃离开的方向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信兵符是真,更信辰妃是一个坚强的母亲。
              我问庆嬷嬷:“娘娘会把真相告诉他吗?”
              庆嬷嬷笑着摇头:“娘娘不会。若是将来三皇子登基,娘娘与他交恶,至少也便于牵制那些外戚。”
              我还想说什么,终究住了口。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7-26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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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酒】
                兵符送到内线手上,我总算安下心来。
                入夜难眠,想去辰妃宫殿向她道谢,却见兵甲林立,火把照亮了整座宫殿。
                原来,皇上已殁,萧震有了即位的圣旨,却不见兵符。
                我被押解到大殿里,正看见怒气冲冲的萧震。
                辰妃端坐在座上,庆嬷嬷站在她身边,还是那样端庄高贵,气势逼人,却不知两人面前横着刀剑。
                “王嫂,”萧震走到我面前,一身轻甲生了罡风,“我不愿把刀剑驾到你的脖子上,望你好自为之。”
                辰妃和庆嬷嬷对我笑,我咬紧牙关,也回了她们一个笑。好想问问权势是什么,逼得人也不仁。
                “你也好自为之。”我看了萧震一眼,转头看向殿外。
                为了应和我的心声,夜空中升起一束烟火,接着,有铺天盖地的厮杀声响起,震撼了这座古老的宫。
                我看见萧震,笑出声来:“萧离的军队就要来了,他进宫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也是你的死期。”他掐住我的脖子,睚眦欲裂。
                我和辰妃还有庆嬷嬷被锁在宫里,辰妃问我可曾后悔,留在这里送死,成全离儿的大好江山。
                我说,不会后悔,又问她后悔在萧离面前做了反角吗。
                辰妃说,不后悔。我与她相视一笑。
                芳儿,喝点酒吧,辰妃说。庆嬷嬷捧上一坛好酒,不一会就全数进了我的肚。
                萧震派人押着我走的时候,我脚下摇摇晃晃,连路也走不稳了。他想把我压到阵前,威胁萧离吗?我醉眼朦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我吐出酒气,呕出一团污物。
                那押着我的士兵松开我,怕沾了这些东西,趁着这个机会,我抽出一人腰间的剑,像烧火拉风箱那样利落地刺进胸口。
                不是很痛,多谢辰妃的酒,却想着竟连萧离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那么萧离,你还会想再见我一面吗?
                我是个很称职的替代品,最后也不会给你留下隐患,不会让你困扰。
                我死后,你若想起我会是怎样的表情,唏嘘一番还是一笑而过或者淡忘,会不会为我立墓碑,在上面写的名字是义士四月还是傻瓜小芳?
                都说人死了,往事会像走马灯似的过一遍。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没有被卖到公主府的时候,我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芳菲。
                当年娘怀着我的时候路过书院,听人念“人间四月芳菲尽”,她觉得四月太俗,就叫我芳菲,小名就叫小芳顺口。
                可我担不起芳菲那么好听的名字,终究还是做了四月。
                只记得那是寒冬腊月,娘牵着我的手,掌心粗糙。我被娘牵着走在雪地里,麻鞋冻在脚上成了身体一部分,却不肯放开她的手。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娘说小芳在这里等着,娘去给你买布做鞋。
                我知道她骗我,家里连米糠都没有,她身上怎么会有买布的钱。可我就在那里等着,直到雪把我的脚印埋掉。
                真是傻呀,傻到许多年后又遇见一个叫我小芳的人,也像当年一样傻兮兮在那里等他,甚至奋力想要追赶他,却不知道他永远看不见我的存在。
                天地空旷,没有一个人,我忽然觉得冷,冷得要死了。再没有神祇降临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从今往后,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我的。
                那个今生予我毒药的人啊,能否来世赠我蜜糖?
                明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费尽最后力气想要告诉他——今生,你予我毒药,来世,记得赠我蜜糖。
                一颗,一颗也好。
                他该又会笑了,笑我傻。
                我也笑了,笑他不知我有多爱看他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7-26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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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莲花灯】
                  萧离登基为帝,萧震夺权失败,自杀在军前。收敛了自杀在宫里的辰妃和庆嬷嬷,萧离在不远处发现发现了他的王妃,她喝了很多酒,嘴角还挂着浅笑,死得安详。
                  说实话,他一直以为小芳会死在他的手上。他经常吓她,分明喂了她一粒无毒无害的解药,却骗她那是毒药,分明希望她靠近他,说的话做的事却是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要是小芳是芳菲该多好,是他最初爱上的女人,是他一直想娶的女人。
                  可终究不是,萧离想自己的心里除了装下权势,也只装得下一个女人。进了那煌煌宫殿,里面有他现在最宠爱的妃子——芳菲。
                  世人都以为他是思念王妃过度,才对这个名字与王妃相同的女子这般宠爱,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公主芳菲,他迎娶的景国公主。
                  他看着她,目光迷离起来,低声唤她,“小芳……”,立刻又懊恼,改了口,“芳菲”。一年有十二月份,怎能一直住在荼靡四月里?
                  看见她的脸,萧离终于清醒了,是芳菲,不是四月。他笑着,把手里那盏花灯放在桌上,九瓣莲花灯,娇嫩欲滴的颜色,长长久久。
                  今天是景国的上元灯节,芳菲记了起来,欣喜接过那灯把玩。萧离微笑着,看着她和那盏灯,思绪渐渐飘远了。
                  “芳菲你做过莲花灯吗?”景国女子结莲灯求姻缘。
                  “没有。”她羞涩低下头去,想自己真是幸运,没求姻缘也等来了他。
                  “芳菲,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他又问。
                  “当然记得,当时的你出现在我面前,像是天神。”她眼中满是柔情蜜意,回忆着那时的情形。他一袭戎装,月光照在银甲上,整个天地都亮了。
                  萧离有些失落,芳菲不记得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景国的上元灯节,那时的她结了一盏莲花灯。
                  那时的他入景国为质,而她从公主府逃了出来,年纪尚幼,时间久远到足以模糊彼此容貌。
                  在放河灯许愿的河边,他放的灯漂了不过几尺,就要沉水。那里面有他的许愿,许愿能回到故国,许愿自小厌恶他的母亲能疼爱他。可灯要沉了,他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他落寞哀伤,又笑自己愚蠢到竟要靠这种方式寻求安慰。
                  却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将它捧了起来。
                  “真笨呀,灯这样放是会沉的,”女孩一身寻常装束,站在月光下却是无垢美好。她把他的灯放在她的灯上,小心翼翼推到河里,拉着他蹲在河边,看那两盏灯相伴着,在湖面越漂越远。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她的侧脸。
                  “芳菲。”她盯着河面。
                  “芳菲。”他喊她的名字。
                  “嗯?”她终于看他。
                  他恶劣地笑了:“你做的河灯真难看啊。”糊得歪歪扭扭,莲花瓣都快扭成麻花了。
                  她气极了,怒气冲冲追着逃跑的他。
                  他跑得那样无拘无束,生平第一次这样痛快啊。
                  她追不上他,蹲在那里喘粗气,他转头冲着她大喊:“芳菲,你记得,我一定送你一盏莲花灯。”
                  女孩有些心虚,其实几乎没有人叫她芳菲呢,从她卖入公主府开始,每个人都叫她四月了。不过也好,有人记得她本来的名字,也是慰藉。
                  那一夜的她对他有怎样的意义,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一直记得要送那个叫芳菲的女孩一盏莲花灯,终于娶了她做妻子。却不知道那年在他心里点了一盏灯的女孩,其实是爱逗他笑的四月。
                  他有些失望,可事情这么久远,芳菲不记得也罢了,还好有他记得。
                  他伸手揽住她,喃喃着她的名字,怕再把她弄丢。
                  只剩那盏莲花灯忽明忽灭,仿佛恋人含泪的吐息——“今生,你予我毒药,来世,记得赠我蜜糖。”
                  【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7-26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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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蛊谣】
                    【1】
                      她跳下万蛊池之前,阿莱问她:“你可后悔遇到他?”。
                      她静静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里一片清明。许久之后,她弯起嘴角一笑:“遇到他,再幸运不过了。”
                      而后她便踏上台阶,翻身跃下。
                      她想,哪怕爱得再辛苦,恨得再绝望,她这一生,也是幸运至极了
                      因为她那么深爱过一个人。
                      哪怕,他从来没爱过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7-26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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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灵魑遇见月赤的时候,正是洛阳深秋。那一日,铁骑踏入洛阳,她的父亲兄长皆埋骨于洛阳城外,母亲自刎于苏家祠堂,苏氏百年名门,与国同亡。
                        于是年仅十岁的她拿起了母亲自刎的长剑,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走上了洛阳大街,然后,她遇见了月赤。
                        白蛇开道,五毒俱出,硝烟弥漫,刀光剑影之间,他御巨蟒而来,站在蛇头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不跑?”。
                        她扬起脸来看他,坚定的握着与她体形相比过于巨大的长剑,清澈的眼里毫无惧意,朗声而答:“苏白身为苏家子弟,即使年幼,亦当保护天祁江山,宁为国而死,不苟且而生。”
                        说着,还使劲儿瞪着对方,似乎在宣告什么。十六岁的少年蛊师大笑起来,一双眼如月牙般弯起,道:“好天真的孩子,跟我走吧。”。
                        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已是命令。
                        苏白呆呆看着他,对方却一把提起她的衣服,将她扔上巨蟒宽大的背部,又说了句:“从今日起,你叫灵魑,为我弟子。”。
                        从此,她便成为灵魑,跟着他过丛山峻岭,来到南诏。
                      月赤是南诏蛊王,在南诏,最有权威的人不是国王,而是被南诏人认为近乎于神的蛊王。蛊王的弟子,在南诏便就是公主的存在。
                        然而灵魑不但没过上公主的生活,反而过得比宫女还悲惨。初来南诏,她就水土不服,月赤认为这不是什么大病,便将她扔在一边,让她自生自灭。
                        没有药,没有人照顾,如果不是每天定时有人送些饭菜过来,她大概早就饿死在这里。
                        然而原先娇贵的身子和恶劣的环境让她的病越发恶劣起来,于是她开始连夜的发高烧,第十天的时候,便已是再清醒不过来。
                        她一直在做梦,梦里是四月牡丹盛开的洛阳,车水马龙,繁华似锦。苏家全家一同去看牡丹花会,父亲抱着她,哥哥们捏着她的脸,母亲在一旁嬉笑。
                        然而转眼就是洛阳城破那日,母亲和她说:“你父亲兄长都去了,我也去了。你的生死,你自己选择吧。”。
                        说罢,就拿剑刎了脖子。
                        她在梦里大哭起来,她想,她只剩一个人了,从此,她苏白再无父母兄长,孑然一身。
                        然而朦胧间,却是谁轻拍着她的背,同她道:“不会,你还有师父。灵魑还有师父。”
                        “师父会让你成为这世上的强者,保护要保护的人,再不会失去。” 。
                        她心道这不过是梦中生出的杂念,然而等她睁开眼时,却是果然看见了月赤躺在她旁边,睡容平静,安定人心。
                        温暖从他怀里传来,于是她朦朦胧胧的想,她不是苏白了。
                        苏白已经什么都没有,但灵魑还有师父。所以她不要当苏白,她要当灵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7-26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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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于是她成了灵魑,跟着月赤学习蛊术。
                          月赤有很多弟子,但没有耐心,所以他的弟子他都只教一年,一年后,只选一个人当他的弟子。
                          灵魑不是他弟子里最聪慧的一个,也不是她弟子里最优秀的一个,却是最努力的一个。
                          她每天都在不停的学习着关于各种毒虫的知识,背诵着各种蛊虫的做法。当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她还在点灯看书;当别人都醒来时,她早已入山捉虫。
                          她还打听着月赤的喜好,观察着他的习惯。
                          他不喜欢别人说“因为……所以……”,于是她每次犯错都不辩解;他不喜欢有多余的声音,所以她从不佩戴任何首饰;他不喜欢自己房间出现任何灰尘,所以每一次去见他,她都会提前沐浴更衣,然后赤足踏入他的宫殿。
                          一年的兢兢业业,最后,她终于成为最让他满意的一个。
                          他说:“灵魑,你资质并非最好,但你用心。这世上,怕的只是用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再合格不过的师父。银杏叶此时正是茂绿时节,他坐在那百年大树的树干上,漫不经心的问:“但你并非醉心蛊术,如此用心,是为什么?”。
                          她说:“我想成为强者,保护我要保护的,得到我要得到的,再不要一人。”
                          月赤微微一愣,垂眼看着她清秀的脸,终是叹息了一声。
                          而后她成他唯一的弟子,偌大的蛊王殿,却只住着他们两人。她每天早上都早早起来,然后做好早饭,温好热水等他醒来。接着他们两人便一起吃早饭。
                          他吃东西不挑剔,有时候她大着胆子问好不好吃,他都会点头说:“不错,比我做得好。”
                          每天吃完饭,他都指点她蛊术,然后带她进入深山,抓捕各种毒蛇毒虫,接着扔入蛊王殿后院的万蛊池。
                          月赤说,这种蛊叫绝杀,是所有蛊中最强的一种。每一个蛊师的梦想,就是练出一只绝杀,并将从此与绝杀生死相随。
                          然后他说:“等你再长大点,我也教你,你也会有一只绝杀。”
                          说这话时,他是笑着的,眼睛弯起来,便就像月牙一样。妖艳繁杂的花纹纹在他的脸上,却破不了那瞬间他的纯净温情。
                          灵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袖子,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慢慢道:“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我……我会当你一辈子的好弟子。”
                          “呵……”月赤轻笑起来,在她头上轻轻一弹道:“真傻。”。
                          灵魑揉着自己的额头笑,却是没有说话,等月赤走后,她拿着小刀,在万蛊池旁边的铜樽后,轻轻刻下了“灵魑与师父永远在一起”一行字。
                          那时她不懂的这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想和师父永远在一起,她不想师父抛下她。
                          因为她早已不是苏白,她是灵魑,而灵魑的人生,只有师父。0
                          她不能让自己,再是一个人。
                          所以她很努力,一直在尝试更努力。她害怕月赤讨厌她,不要她,收其他弟子。
                          南诏那么多人争着往蛊王殿挤,每次到六月六参拜的日子,她看到蛊王殿外那跪了一地的人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惶恐。
                          她很害怕月赤哪一日会打开大门,从那人群里抱起一个孩子,然后和她说:“灵魑,你可以走了。”。
                          然而这一切终于是发生了,在她十五岁那年的六月六,她惶惶不安站在蛊王殿门口,克制住自己放蛊咬死外面那些人的冲动的时候,一阵美妙的歌声从蛊王殿外传来。
                          少女清脆的嗓音仿佛山涧溪涧,即使是带有敌意的灵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她从未听过的好嗓子。
                          这样的歌声惊动了殿内的月赤,他打开门,同她说:“灵魑,把她带来给我看看。”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因无力而跪倒在地。然而她克制住了,理智让她露出微笑,接着打开了殿门,找到了唱歌那位姑娘。
                          那是个苗族的小姑娘,热情而开朗。她脸上挂着得笑容灿烂得令人无法逼视,好像那漫山遍野火红的迎春花,这样生机勃勃且感染人心。
                          她说她叫阿莱。
                          月赤看着她的笑容便笑了,然后她说:“你留下来吧。”。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灵魑站在那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样。她看着月赤与阿莱说话,自己却无法插上一句,觉得不过是片刻间,这早已习惯的大殿便成了洪水猛兽,让她躲避不及,想要立刻逃开离
                          于是她这样做了。
                          第一次在没有请示月赤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大殿。而月赤没有发觉,或者是发觉了也没阻止,任由她离开。
                          灵魑一个人走到万蛊池边上,七年时间,每天的捕猎,早已让原本空荡荡的万蛊池布满了毒虫蛇蚁,它们养着头看坐在边上的她,似乎期待这她一跃而下,让它们将她啃噬殆尽。然而她却只是坐在万蛊池边上,对它们苦涩的笑了笑,然后一滴泪,蓦地就落入了万蛊池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7-2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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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她在万蛊池边坐了很久,等到夜深的时候,她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跪到了月赤的寝殿外。
                            月赤感觉到她的气息,便掌灯开了门,站在门口皱眉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求师父一件事。”
                            “什么事要你半夜三更跪到这里来求?”
                            “我想求师父……再不要收其他弟子。”灵魑颤着声,却终是说了出来。月赤眉头皱得更紧,压抑着怒火冷声道:“理由。”
                            “师父……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我问你理由。”。
                            “我……我……”灵魑红着眼,结巴了半天,终于道:“师父有了新弟子,便不要灵魑了。”
                            这话一出,却的确是让月赤愣了半天。许久之后,他慢慢回了句:“真是荒唐。”
                            想了想,他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道:“灵魑,我知道因你幼年祸事,让你对我心深依赖。然而你若想成最强的蛊师,这便是你的弱点,你成长到一定境界,必然不能走到顶峰。我既然是你师父,自然不能看你这么堕落下去。昔年我说你资质不好,但勤能补拙,如今看来你的确是能成为一个好的蛊师的。日后说不定也能杀了我,成为南诏蛊王。所以这种心思,你要学着放弃,莫要自毁前程。”
                            “师父,”听到这话,灵魑却是慢慢冷静下来,仰头道:“如果我说,我即便带着这种执念,也能成为优秀的蛊师呢。”。
                            “你拿什么证明?”。
                            “南诏如今与大越交战,众多蛊师在战场上,连连败退。”灵魑慢慢开口,神色里满是坚定:“我去前线,若赢了,你便再不收徒。”
                            “你是中原人。”他提醒她:“若你上了我南诏的战场,你再无归回之处。”
                            “我知道。但我只问师父一句,可,还是不可?”。
                            月赤没说话,过了许久,他道:“你去吧。”
                            灵魑叩首,起身,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她便收拾了包裹,等到天明时便同月赤告别,拿着他写得信,直奔前线。
                            临走时,月赤终是没忍住道:“若是遇到性命攸关的情况,不要逞强,跑了便是。”
                            她却是坚定的看着他:“师父,我说过,我会成为一个好的蛊师。”。
                            月赤微微一愣,他看着面前少女坚定的容颜,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
                            而当他发现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她真的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灵魑终于长满了羽翼,要振翅高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7-2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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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灵魑是个好蛊师。
                              她蛊术精深,从不退缩。面对千军万马,亦是平淡如常。仿佛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每一场战役,都是拼死一战。。
                              当她上战场之后,南诏战场的情势便迅速逆转,从连连挨打终于变成了两项对峙。
                              三月时,终于反攻。
                              当时她率领南诏众人攻入大越边境,那熟悉的言语,熟悉的衣衫,熟悉的城郭让她迅速红了眼。
                              敌军的将领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看着她,大喊了她那早已让人遗忘的名字:“苏白。”
                              她恍惚间忆起,那便是当年和她在一起的苏府玩伴。
                              于是便就是那片刻的呆愣,羽箭猛地贯穿了她的肩头。那少年于城郭之上,大笑起来,厉声问她:“苏白,你可对得起苏家满门烈士,百年忠名?!”
                              “苏白,你可对得起我等将士七年搜索等待?!以为你苏家将门,终有一后。”
                              “苏白,你可知洛阳城外,你父兄埋骨之处,青草已是齐腰!”
                              说这话的片刻,无数蛊师的蛊虫向那少年将军疾飞而去。少年将军终是不堪忍受,从那城郭之上纵身而下。
                              “不!!”
                              灵魑带着身上的羽箭疾奔过去,跌跌撞撞跑到那少年身边,漫天黄沙迷蒙了她的眼,她的泪大滴大滴落到少年身上。
                              少年口吐鲜血,死死抓住她,断断续续道:“苏白,我们,一直……一直在找你。奸相,恨苏将军……想,想杀你。但苏府余将,此战……皆战死……”。
                              说着,少年严重露出悲哀而又怜悯的神色,他说:“苏白,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早已知道。然而在这刻,她终于是清楚的明白过来。。
                              她抱着少年的尸体痛哭出声来,想大唤他的名字,却是发现,太长时间的蹉跎,她却是已经忘记,这些以性命挂念着她的人的名字。
                              她只知道,除了南诏,她已无处可归;除了月赤,她已一无所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7-2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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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南诏与大越的战士,以大越的议和终结。
                                她因伤势严重,便提前送回了南诏。
                                她回来的时候还在发高烧,一遍一遍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当年的洛阳,梦当年的苏府,梦那个说“灵魑还有师父”的人,梦那战场的黄沙与硝烟,城郭下,那个无法想起名字的少年将领。
                                他说:“苏家余将都死在了这场战役里。”。
                                他说:“苏白,你已经回不去了。”。
                                这次她做梦,已不是像年少时一样哭喊。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在梦里,一遍一遍用袖子抹擦着那少年脸上的血迹,然后眼泪不停的流出来。
                                她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背,唱着轻轻浅浅的曲子。温柔而平缓的调子,南诏人特有的语音。
                                她想那是月赤。。
                                可是醒过来时,睡在她床边的,却是阿莱。
                              三个月后,她终于康复。
                                刚能落地,她便又回到了月赤身边。他的万蛊池已经建完,但绝杀蛊却迟迟无法练出。因为他差一只蛊虫。
                                能杀尽万蛊,独出蛊池的蛊虫,他没有。
                                于是她又开始彻夜彻夜帮他查阅典籍,每日每日入山,甚至到禁地之中,只是想帮他找到那只蛊虫。
                                而阿莱成为了他的侍女。性格开朗的阿莱常能让他笑,所以有的时候他便会同她说:“灵魑,你该像阿莱一样,多唱唱歌,多笑笑。”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能弯弯嘴角。
                                她不会像阿莱一样笑,也不会唱阿莱那些灵动的歌。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为他舍生忘死。
                              而这样的情谊,他不稀罕。
                                他喜欢的是阿莱那样的少女,明朗而美丽。
                                于是她看着他们逐渐靠近,自己被排斥在外,然而这一切,她却都假装不知,直到他生日那日,她交给他一只她亲手做一个月的铜制风铃。
                                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他会开心。
                                而他却握着她给的铜铃,用平静的语调,慢慢同她说:“大越丞相那里有一只蛊虫,可练成‘绝杀’。他与你父亲有旧,要用你来换那只蛊虫,你收拾一下,明日我让人送你过去。”
                                灵魑愣在那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还握着那只刻着她和他名字的风铃。她想了许久,终于问:“师父,我走了,你怎么办……”。
                                这不过是一句喃喃自语,然而对方却是回答了她。
                                他说:“我有阿莱就够了。”
                                一句话,却堪比那战场尖锐的刀剑,猛地捅进她的心里。
                                鲜血淋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7-2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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