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日无夜,黑暗和死寂。
那是这里唯一的特点。
偶尔的声音,仍旧是他茫然间听见的,低冷的呼唤声。
一遍遍地叫着阿虞,问他为什么要离开。
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就不停地梦魇,梦见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他几乎以为那已经成为幻觉的事情。
顾序觉很少会来,他似乎正忙着查西迦死渊,直到今天,他再次进到阴诡牢狱里,俯视着看着他,一字一字地告诉他,东祁已挥师西下。
慕灯虞什么都看不清,只低着头不断地笑:“那个地方你找不到吧?怎么可能找得到……”
他的确找不到。顾序觉派了宫里的精锐出动去探听西迦死渊,十几日过去,竟分毫头绪都未查到,现在他终于明白慕灯虞那时怎么那么轻易就能交代出来——因为那个地方,根本就像并不存在一样。
“那名教尉去了吧?就是带我出宫的那位……”慕灯虞低低地笑着,呛咳着摇头,“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被曹嫔杀了吧?她逃狱了对不对?”
顾序觉不由地皱紧了眉,心里虽然大致猜到了,但仍冷声开口:“原来你当初告诉狱卒,诬陷他们二人私通,便是为了让曹嫔暗杀教尉。”
“是啊……但他们二人的的确确是私通了不是吗,陛下也当查知了吧?……我没有诬陷他们,我只是拆穿了而已……”慕灯虞又笑,笑容却因病重而苍白,“陛下不可能会杀教尉,即便是他们私通也不会动教尉一根手指,但曹嫔就不一样了……你会杀了她,因为她对你没有用……但是她会反扑的,她并非陛下后宫里的柔弱女子……她会杀了教尉,以免陛下查到更多,然后她便会逃走……她害怕陛下从教尉嘴里知道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杀教尉呢?……”
“因为曹嫔,是死渊安插进皇宫里的暗线——”
“她害怕陛下会顺着她查到死渊,而那教尉,一定直到她出身死渊,所以她为了保住死渊,不得不忍痛灭口。”
“陛下,我让您知道他们二人私通,并不是为了让您一怒之下杀掉教尉,我知道您会以为我的目的在此——当然,我在把您往这个方向误导,这样您就会更加保护教尉,而下令处决曹嫔,曹嫔被逼急了,为了死渊,所以杀了教尉。”
“而她出逃,陛下一定会隐约猜到这些,盛怒之下便会加强牢狱里对我的防卫,这样一来的话,即便曹嫔出逃后,将我在东祁的消息告知死渊,他们也没有机会对我下手——他们一直都想要除掉我。”
慕灯虞定定看着顾序觉隐在黑暗里晦明不辨的脸容,笑容从容而温雅:“除掉教尉——那便是我戳穿他们二人私通的真相的原因。任由曹嫔出逃——那便是我自保的手腕。而我现在将这一切告知陛下的原因,是无论您现在知道了什么,都不会把我放出去,更无法挽回将尉已死的事实。”
“然而整个计划里,我唯一失算的,是陛下并没有加强牢狱防卫,而是直接把我囚禁在了这里,”慕灯虞轻轻抬起左手手腕上的铁镣,铁链相击,撞出叮当脆响,有些无奈地苦笑,“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更难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