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希雷】日益深远
临出门前雷古鲁斯还叼着半片抹了果酱的起司,好像去火车站就像去上学一样。他搭上挎包的扣子,拉开旅行箱的拉轴,就急急忙忙往外冲。
“书都带全了?”希绪弗斯来接他,看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
“唔唔唔,”雷古鲁斯费力地仰头把面包吞下去,“全了,我昨晚上查了三遍!”
“隐形眼镜的护理液呢。”
“带……”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老师等我一下!”说着就往屋里冲。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希绪弗斯又问:“入学材料的附加资料呢。”
于是雷古鲁斯倒退着回去了。
等到他终于好了的时候,拍胸口和希绪弗斯保证:“绝对没有东西忘带了!”
“嗯好,那现在几点了?”
“……”雷古鲁斯一掏口袋,“……我,我去拿手机。”
离火车发车还有二十分钟。他们来早了点,就先进车箱把东西都放好了位置。毕竟接下来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雷古鲁斯已经准备了书和PSP来消磨时间。
其实凭雷古鲁斯的成绩,可以上任何一个周边城市里的一流大学,可是在择校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偏远的城市,每年只有过年回一次家的那种,还可能被排队买票的人挤成平面图形。
不过在他年轻的心里,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市,越远越好。
因为有老师你在这里啊,他想。
聪明如希绪弗斯,大概老早就猜出来了什么不对。
他只是不露声色,期望这孩子慢慢把这茬忘掉,可这智商超群的孩子到了最后也没模糊了记忆,反而是越想越明白。后来他自己都开始害怕,害怕这种蒙昧的东西什么时候被这孩子一个不小心,就全破茧而出。那时候他连躲都没地方躲。
前奏是一次竞赛,雷古鲁斯代表学校出场。当评委宣布他获胜的时候,这孩子高兴得一把抱住身边的希绪弗斯老师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周围同学都在欢呼吹口哨,谁也没注意到。然后雷古鲁斯就笑容满面地一边挥手一边一溜小跑上了领奖台。可怜希绪弗斯坐在下面半天没回过神儿。
领奖的时候台下的希绪弗斯看着台上的雷古鲁斯,感觉自己半边面颊依然微微发热。很早以前雷古鲁斯就眨着清澈的眼睛说老师我喜欢你,他只当是孩子的玩笑,或者说他逼自己认为那是玩笑。
他们那时候距离很远,台上的雷古鲁斯脸小小的,笑容满是天真欢喜。
那还是个孩子。希绪弗斯有些悲哀地想。我无法不爱却绝对不能去爱的孩子。
于是那天雷古鲁斯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几乎马上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他接起来只听见电话里孩子细细的呼吸,在万籁俱寂的夜里那么明晰,一下一下都要撞碎他的身体。
“老师,”孩子低低地说,“……您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不,不要说雷古鲁斯。他恨不得马上就挂断,可该死的是他着了魔一样居然放不开话筒。
那是个初夏的夜晚,连蝉都停止了鸣叫,晚风中隐隐有花的香气。孩子就在这个幽蓝的月夜捧着话筒满怀着绝望,轻轻地吐出了那句话,如同最强的魔咒,一下就把电话那端的人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