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厌死了。死在了凛冽的长冬里，没有围观者，没有劝阻声，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坠于高楼下，在一片雪白中铺了一地刺眼的鲜红。作为许厌的心理医生，我是他留在人世最后几天陪伴他的人。我曾在他做出选择之前劝过他“如果过于在意，不如选择放弃。”我曾一度怀疑自己苍白的话语真的有触动少年破碎的心灵，直到他如无声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于大地绽放最后的红痕时，我才明白，他早已无力背负那些话语的重量了……

二
许厌是我从咿咿学语的孩童到挺拔如白杨的少年一直看着长大的。或许许先生曾经真的期待过他的小儿子的出生，他会带给他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一个有父母，有哥哥，有爱的家庭。但这种想法在许厌出生那一刻就彻底破灭了，因为……许厌的母亲死了。许厌曾跟我说过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当时他和她的母亲一起离开，或许这世上尚有一人还能爱他。许厌是卑微的，他的童年是昏暗的，尽管我一直都在劝许厌，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被人爱过，以至于他不懂什么是爱，一直在碰撞、跌倒，没有尽头……
这条路太黑，太难了，许厌已经找不到来路了，他被困在以爱为名的枷锁里，成为了亡徒……

三
许厌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的尸骨被新雪覆盖，鲜血被北风卷起，什么都落了个干净。
甚至连葬礼都没有举办，因为没有人想来认领他的尸骨。我托关系把他认领了，他就那么孤零零的把自己从一米八的大个子，缩进了一个那么小盒子里，以此宣告他漫长的一生结束了……所有的痛苦与折磨在第27年都结束了……
做研究那会儿，我曾怀疑人真的是有命运的，在未出生之前就早早打好标签，有人用尽一生撕掉它，有人咬紧牙关接纳它，也有人不察不觉的过了一生。而我想许厌或许就是前者，他对一切都接纳，都包容，都温柔，却仍然被伤害，被猜忌，被驱逐。有时人和人选择不同，但是谁又说结果一定不同呢？

然后呢……

没写完捏

文笔好好

四
在许厌离开的第24天，我来到了他的病房。病房里面的窗开着，风吹着窗帘拢着破碎的月光，带着冬夜的凛风与消毒水的味道纠缠。病房里面收拾的很干净，丝毫看不出他的前一任主人在这的抗争与鲜血，它是安静的，纯白色的。 现在回忆起来许厌和我的初次见面，已经过了好长时间，连称呼都隔着距离……
第一章悼亡 结束

加油楼楼

一
许厌有一段时间很消沉，他就这么坐这，生活给他什么他就接着，拿走什么他就看着，他在枯坐着思索一切的意义，他经常问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我给不了他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许厌是我接手的第一位空心病患者，我的病历本里并没有这类患者，心理学著作中也鲜少说明，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能让这个眸色昏暗的少年找到他存在的意义，我给不了，我也定义不了。他有时就这样从天明枯坐到深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对话谈心，窗外的阳光明亮炽热，他坐在阴影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日复一日……
我帮不了许厌，他把自己封闭在空间内，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

二
有一天我经过许厌房门时，忽然发现房间的门微敞，有一缕光溜了进去，光的尽头是一个女孩。我从没有见过许厌允许除了我之外的人进入他的领地，但看他的样子，他并不排斥女孩，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对转机，一个对他们彼此来说的转机。于是，我并没有阻拦。我每天看着女孩在房门口进进出出，有时候带进去一朵路边的小花，有时候是奶茶店的热饮，她往返于许厌与世界割裂的缝隙上，让许厌染上了市井的烟火，于是她成了许厌唯一的桥。
许厌在透过她，看一整个世界。

三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日期――3月23日，许厌突然找到我，他脸色异常的难看，发丝贴着前额，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我 ，手钳着我的胳膊，“温言去哪了?”神情接近崩溃，我没办法告诉他，他的状态太不稳定了。我试图通过抚摸他的颈部来安抚他的情绪，但我不是温言，我做不到。许厌双手把我狠狠的怼在墙上，双目通红，眼角却有水雾，“他们说的是假的对不对，温言这么可能是父亲的人！”他在哀求我，身体高强度刺激下在不断的颤抖。最后，我以一剂安定结束了这场爆发。
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复杂，温言就是那个女孩，但同时他也是许先生的派来盗取遗书的人。那一段时间许先生一直在和许厌争夺许厌爷爷的遗产，而作为出堂审理的重要证据――遗书，却被许厌保管，他的私心怕许厌爷爷什么都没给他留，他的野心怕许厌独吞家产。最后，许先生想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计谋来欺骗两个孩子的感情。他成功了，温言到最后都没能勘破许先生。温言最后的选择是割腕，她太痛苦了，最后被自杀的念头控制了自己，在三月这个含苞待放的花季，长眠于冻土之下。这一年，是温言重度抑郁症的第四年。

四
许厌昏迷的时候，不停的挣扎着突破拘束带的束缚。我感到很无力，我没有帮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却成为了这一切的推动者。我在许厌的桌上看到了一封信，我没有打开看，但我知道是写给谁的。许厌那么害羞的人，有一天居然会在信封的粉色封面上画一个那么大的红心，他写的时候该有多欢喜，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呢?我望向被绑在床上连昏睡都皱着眉的少年。
少年恣意热烈的情感，始于阴谋，终于浪漫，最后在三月凛冽的春风中彻底的熄灭……
五
“你知道群鸥与月亮吗?”许厌在我陈述完真相时问我，我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和我们真像啊”许厌又说。
我再次见到许厌是在凌晨，我冲进他的房间，屋里面没开灯，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他的鲜血顺着左腕淌下，在地上积了一摊。他的右手拿着尖刀，一下一下的划着细腻的皮肉，好像不知道疼。柔软的发丝被拢在阴影里面，苍白的脸被月光照的透明，微颤的睫羽上沾着水珠，他抬头看着我，目光中的悲恸狠狠的灼伤了我，“你说她当时是不是也这么疼啊?”许厌的声音颤抖，“你告诉我啊！”许厌吼着，他哭了，是一场久违的崩溃宣泄的大哭。“我什么都不配有”他喃喃道。
后来我把他送进了医院，离开时，地上的鲜血像明镜一样折射着月光。
当群鸥遇见了月亮，飞向海的远方。于是，夜幕中出现了两个月亮，一个浪迹天涯，一个独自守望……

第二章群鸥与月亮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