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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殊途》by二柱(民国架空,强强,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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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衡(流氓痞子警察攻)×迟淡宕(少爷自傲愤青受)
文案:
  一个是混吃等死,披了一身黑皮的流氓痞子,一个是满腔热血,离家求学的单纯学生,你鄙夷我的得过且过尸位素餐,我嘲笑你的不通世故道德高尚。
  命运安排让我阴差阳错地遇见了你,于是我谨遵天意,护你周全,在你身上找一点点过去的影子。
  上天眷顾让我碰见了你,一场闹剧,一出笑话,我却不由自主地依赖你,再也无法抹去你的痕迹。
  理想和现实的一次激烈交锋,到最后却化为相互之间不可言说的温柔。
  即使我和你的一切都不相融合,即使现实叫嚣着让我们走上殊途,但是,我们终究同归。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18 20:43回复
    前排提醒:
      1、此文中短篇。
      2、背景设定为广州西关,文中将会出现广州白话音译,在此统一扫下常用词汇:
      a.边:哪里 b.边个:谁
       c.冇:没  d.乜:什么
      e.乜嘢:什么事
      f.嘢:东西,事情
    g.睇:看 h.倾:讲
      i.揾:找 j.揾食:讨生活 如此等等,文中带有部分注释*
      3、基本日更,偶尔加更
      4、镇楼图:作者见图水印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8-18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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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巷尾
        迟淡宕走下火车,打量着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城市。火车站里有卖茶叶蛋烤番薯的小贩,推着小推车,用迟淡宕完全不熟悉的方言叫卖,浓浓的香气飘在空气里,攫住了他空虚的胃。在空气混浊的火车里待了一天多,迟淡宕几乎吃不下东西,走出车厢才感到一阵松快。
        远处走过来一个人,穿着西装,喊着他的名字。迟淡宕应着,走上前去。
        是他许久不见的二叔。
        “小宕!”二叔亲热地凑上来,“火车坐不习惯吧?跟我去吃点东西。”
        二叔提过迟淡宕的藤箱,大踏步走在前面,迟淡宕跟在后面,看着周围的人群。匆忙,焦急,每个人都在赶路,火车在铁轨上发出长鸣,人们为追随那长鸣而去。
        二叔带着迟淡宕来到一间茶楼,要了一桌茶点,殷勤地夹给迟淡宕:“尝尝,广州的特色早茶,到别处可就吃不着了。”
        叉烧包,虾饺,糯米鸡,这些都是迟淡宕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它们小巧精致,在口腔里弥漫出一股甜蜜。
        “小宕,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学校宿舍条件不好,我给你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二叔搓着手道,“你母亲托我照看你,我自然要多上心些。只是最近我要去香港谈生意,也不好回来,你就自己先住着,缺什么你跟我说就是了。”
        迟淡宕一愣,口里的虾饺失去了鲜味,变得寡淡起来。
        “好。”迟淡宕回答道,搁下筷子,看着窗外人流如织的街道,心头浮上一层茫然。
        前两日在家乡,母亲拖着自己的手再三嘱咐,自己总是不耐烦,一心想着来广州进学,又觉着有熟人照拂,没什么可担心的,怎知……
        迟淡宕没有胃口再吃,旅途的疲惫包围了他,他现在只愿好好睡上一觉。
        来到住处,安顿好东西,二叔塞给他一些钱,又拿给他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这是学白话的书,你多少学几句,能应付就行。”
        迟淡宕翻了几页,放到一边。二叔又交代了几句,留下钥匙匆匆走了。
        迟淡宕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迟淡宕睡醒,到楼下巷尾的面摊上去吃面。语言不通让迟淡宕很是苦恼,好不容易让摊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小桌子边坐下来,迟淡宕拿过粗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着面上桌。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捉贼啊!”迟淡宕虽不能听懂广州白话,可这话意思他一下听懂了,转过头只看见一个黑色影子跑过去,后面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蹬着高跟鞋在后面追。
        迟淡宕腾一下站了起来,余光扫到面摊上一个慢条斯理吃面的人,那人穿着一身警服,俨然是个警察。
        “你是警察吧!”迟淡宕叫道,“你不管吗!”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8-1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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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迟淡宕一眼,懒懒散散地站起来,拎着警棒追了过去。迟淡宕顾不得自己还没吃,也拔腿跟了上去。
          那贼跑得飞快,那警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叫嚷两句“站住”,却见那贼转过两条小巷,不见了。
          警察于是心安理得地停下,转过身准备回去。走到一半,看见那丢东西的贵妇一脸焦急地凑上来:“捉到冇(*捉到没)?”“冇。毋知去边了。(*没,不知去哪里了。)”那警察答道,“你去警局报案咯。”
          那贵妇神色失望,勉强笑了一下:“多谢噻。”说完那妇人就离去了。
          “就这么算了吗?”迟淡宕吃惊道。
          “不然你想怎样?”那警察噙着一丝笑看着迟淡宕,用生硬的国语说,“追他一天?”
          “可是……刚刚明明能追上的!”迟淡宕叫道。
          “那是刚刚。现在,我累了,这位先生能不能请我吃碗面,来犒劳一下在下的辛苦劳动呢?”
          迟淡宕简直气得发抖,他哪里见过这种无赖?他斥道:“你不要脸!要你们警察有何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中国才……”
          “你再讲一句,我就拉你去打靶。”那警察眼神一下子暗了,懒懒垂着的手绷了起来,警棍在手里一晃一晃,无声的威胁。
          迟淡宕也不想初来乍到就惹事生非,识时务地转身走了,去吃他那碗还没吃上的面。
        迟淡宕第二天去报到,结果负责招生的女先生很干脆地告诉他,他报的是经济管理系。
          “什么?”迟淡宕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几乎想去抓着那女先生的手逼她好好看清楚,“麻烦先生看仔细些。”
          “确实是,不错的。”那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确认道。
          “……谢谢您。”迟淡宕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勉强到他自己都觉得失礼。
          怎么会?怎么会是经济管理系?自己明明填报的是新闻专业!
          想到出门前母亲担忧和有些心虚的眼神,再想到平日里父亲严厉的教训以及那几日一反既往的沉默,迟淡宕几乎想要呐喊出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让你们来决定我的人生!因为什么?因为我是药商的儿子?多么顺理成章啊,学经济,再回来掌管家业,听从父母的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生一对儿女,然后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激不起半点波澜。所谓完美得令人羡慕的人生,所谓令父母开颜的孝道。
          迟淡宕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穿过菜市场,又拐过不知道几条小巷,直到城市的风物都慢慢淡去,最后来到一个水塘边。
          水塘边有农家装扮的少女在洗衫,她穿着水红碎花的一件短褂,下面一条褐色偏黑的粗布裤子,脑后一条条粗黑的麻花辫,拿块水红的绢子系着,低声哼着一首当地的歌谣。
          看见迟淡宕,她有点羞赧地笑了一笑,低下头去接着洗衫。
          迟淡宕呆呆地看着她,目光空灵,仿佛并没有在看她,只是透过她这个躯壳,在窥探着些别的什么东西。
          “你……为了什么呢?”迟淡宕迟疑地开口,似乎在问那少女,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那少女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眼睛很大,也很亮,满是疑惑地看着迟淡宕。
          “喜欢……吗?”迟淡宕似是自问自答,却一直看着那少女。
          少女脸上的疑惑已经慢慢转成了害怕和戒备,她洗衣服的手停下来了,她慢慢地把手从水里拿出来,又缓慢地、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似的把衣服捡起,拿眼睛偷偷觑着迟淡宕。
          迟淡宕嘴唇嚅动了两下,眼睛里突然现出一种神采来。他猛地一下站起来。
          那少女叫了一声,端起地上的木盆,躲进一边的民居。
          “又怎么知道呢?本来就是不知道的。”迟淡宕已经在往回走了,“先去做,总是误不了事的。至于其他,总该是有办法的。”
          理想至上的青年,在自己不曾发觉的时候软弱了,妥协。
          得了这样一个结论出来,迟淡宕沿着来路回去,又在城里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把自己拉回那个小公寓去。
          路上经过一家警局,迟淡宕想到今天那个痞子一样的警察就生气,索性扭头不去看那警局。
          警局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伸着懒腰走了出来,腰间的警棍一荡一荡。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8-1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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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发一章,看看有无人看吧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8-18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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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牢狱
             陈衡在发仔的粥摊上喝了一碗艇仔粥*,又塞了两个包子,慢吞吞地走到警局去,看看局长还没来,就到档案室里去坐着。
              “二四七*!”局长肥胖的身子出现在门口,挡去了大半光亮,“你在这里做乜(*做什么)?毋要去做嘢(*不要去做事)?食白饭哪?”
              陈衡应了一声,走出警局,回头看了一眼啐道:“死肥仔!猪一样!”
              随便晃了几条街,都没见什么当街抢包偷嘢的勾当,陈衡也乐得轻松。
              转回警局,局长已经去“开会”了,局里没有几个兄弟。陈衡刚拣出一张凳子坐下,里面就骂骂咧咧出来了个人,拿过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
              “喔!怎解这么大火气?”陈衡奇道,“边个敢惹恼九爷?”
              那警察怒道:“毋知边来的后生仔,收保护费还来恼我!活该拉去打靶!让他坐监!”
              陈衡心里一动:“一个学生仔?”
              “你怎知?”
              陈衡简直要笑出声来,他拿着一大串钥匙走到牢房里,刚接近就听得那个熟悉声音在叫嚷:“放我出去!”
              陈衡走到牢门面前,故意把钥匙甩得哗啦哗啦响,凑近了用轻佻的调子拉长了声音道:“哟!这不是我们见义勇为的好学生嘛!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学校伙食不好,想吃吃警局的牢饭?”
              “啊!是你!”被抓来的那个学生正是迟淡宕,此刻他正涨红了脸看着这个不干实事的警察,“你们这群无赖!放我出去!”
              “啧。”陈衡把钥匙收回去,摇摇头走到旁边的桌子边坐下,“真是,求人这样态度。”
              迟淡宕放软了语气:“放我出去,我没犯事,你们没理由抓我!”
              “没理由?”陈衡冷笑一声,“像你这种外乡人,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没理由?凭你当街挑衅警察,妨碍办公就能让你好好蹲上一阵了。”
              “你们这也太过分了!”迟淡宕叫道,“我要告你们!我要和你们局长揭发!”
              “你以为,是谁在给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撑腰?”陈衡压低了声音,声线略显妖娆,“他老人家,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婊/子身上快活着呢!”
              “怎么!”迟淡宕吃惊道,“怎么你们也是正经警察!”
              “正经警察又怎么样?”陈衡摸出一根烟来,划火柴,火苗“哧”一声冒出来,在黑暗的牢狱里显得分外明亮,照亮了陈衡半边脸庞,“谁说了不能去嫖/妓?”
              借着火光,迟淡宕看清了这个他先前一直不放在心上甚至鄙夷的警察的脸——不算很英俊,但是硬气,面部棱角非常冷硬,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柔和些,但眯起来时,又好似隐隐透着戾气。
              很标准的一张流氓地痞的脸。但是也可以是一张硬汉的脸。迟淡宕在心里下了结论。
              火光很快地灭了,只有一个红色的烟头在昏暗里明明灭灭的。
              “现在祝派和李派打得乱,谁顾得上别人?省城这边还算安定的了,往北一些地方,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陈衡吐出一口烟,脸在黑暗和烟雾的遮掩下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
              “那……”迟淡宕顿了顿,把到口的话又咽回肚里。
              “总之,你要是想出来呢,就乖乖找人来交报释金,不然你就待足了日子再出来吧。”陈衡偏了偏头,拍了拍牢房的门,“牢饭还是不怎么好吃的。哦对了,你是学生,明早估计要上课?那可得抓紧了,你说是吗?”
              陈衡竟是笑盈盈地看着迟淡宕,态度非常清楚:交钱,走人。不然就关。
              “你们这是非法的!”
              陈衡冷哼一声。
              “你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吧?你是被世道逼的!”迟淡宕定定地看着陈衡。
              “我不想?”陈衡哈哈地笑起来,“我怎么不想?不是抓了你,我们弟兄几个的宵夜钱哪里来?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你走?我刚才说的话权当做放屁,你倒真信!”
              迟淡宕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只是闷着不说话,到后面实在恼得急了,在那里捶打起门来。
              “你当心些,若是激恼了我那些弟兄,怕是你今天不能好皮好肉的回去。”陈衡只是不痛不痒地玩那串钥匙,钥匙清脆的撞击声在牢房里回响,无形之中有一种压力。
              拗了一会,迟淡宕还是给自己刚认识的朋友传了话,让他带着钱来保释。
              陈衡拿了钱,很干脆地放人。
              迟淡宕掸掸衣上的灰,腰背挺直地走出了警局。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8-18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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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8-18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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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到警局里去了?”新交的朋友叫何书遥,是同系的一位学长。
                  “别提了,不过警察收保护费看不过眼说了两句,就随便抓人。”迟淡宕挥挥手。
                  “那可得回去拿柚子叶洗个澡,要不再跨个火盆?去去霉运。”何书遥笑道。
                  “少来这一套,我不信的。”迟淡宕也笑了。
                  “不过讨个吉利,哪来什么信不信 。”
                迟淡宕吉利没讨着,倒是让他又碰见了并不太想见到的人。
                  “呵,巧了。”巷尾的小面摊,陈衡跟迟淡宕打招呼,“这边坐。老板,两碗云吞面!”
                  “好嘞!等阵先!”
                  迟淡宕怎么肯听他的,但看看没有空位,又已经叫了面,只好坐下来。
                  喝了两口茶,迟淡宕忍不住问道:“那日你讲的,可都是真的?那些官员真的如此腐败?”
                  “真真假假,自在人心。”陈衡没有正面回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你又要说!”迟淡宕失望道,又问,“你怎的又会我说的话?”陈衡看了他一眼说,“我十七八岁离了家去北方做生意,学了一口官话,后来北边打起仗来,我连夜逃回广州,所以才会。”
                  迟淡宕点点头:“可你怎么做警察了?重新做生意不是更好?”
                  “我回来才知道,我母亲得病死了,我孤零零一个,我母亲一个姐妹看我可怜,找了些人脉帮我找到这份工。也算不错了。”陈衡淡淡地道,看不出丝毫悲伤,只是眼神黯了黯,好像经年的旧伤疤,抓挠不会痛,却还是会有痒,刺得心里有点发疼。
                  迟淡宕自觉说错了话,说一句“对不起”,面上就微微发窘起来,所幸这时面端上来,两人顾不上说话开始吃面。
                  迟淡宕是典型的北方做派,因为毕竟还是出身商户,吃饭不是一般人的呼噜,只是快,动作大开大合。
                  陈衡虽是个南方人,但也丝毫不含糊,街市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又是乡下出来的,吃饭慢点恐怕就要吃不饱,吃饭的架势风卷残云。
                  吃完一碗,又顺带着喝了两口汤,迟淡宕满足地放下碗,都说食在广州,这句话还真是不错。
                  迟淡宕起身要付钱,却见陈衡已经掏出几张半旧的票子付了。陈衡转过头来:“请你的,就当那次宵夜的回请。”
                  迟淡宕心头涌上一个念头:原来他并不那样坏。
                  思想间,嘴唇已经自作主张地说出话来:“你叫什么?”
                  陈衡站着看着他。一高一低,一站一坐,一俯一仰,二人一时都未说话。
                  迟淡宕以为他并不愿说出姓名来,于是垂下头去,掩饰一般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杯里的冷茶。
                  “陈衡。”
                  听到回答,迟淡宕抬起头来望向陈衡。
                  太阳刚刚好出来了,早晨还不那么强烈的阳光温和地打在陈衡身上,陈衡面对这边的半边身子笼在阴影里,另半边洒满阳光,一道毛茸茸的金边成了界线。
                  虽然并不能十分看清陈衡脸上的神情,但迟淡宕总是觉着,他是在笑。
                  非常莫名其妙的,迟淡宕也微笑起来,浑身松快,连他自己也不知其中缘故。
                  “我叫迟淡宕。”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橘金的阳光笼罩了下来,带出一种神秘而暧昧的光感。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8-1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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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柱等会儿发个小剧场吧
                  感谢各位看官支持!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8-18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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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小剧场]一
                    迟淡宕:我们俩的对手戏根本没人看。
                    陈衡:他们还没发现你。
                    迟淡宕:他们只喜欢妖艳漂亮的,不喜欢正儿八经的。
                    陈衡:他们不喜欢,我喜欢。我最中意你。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8-1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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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军妓
                        迟淡宕自那次面摊上互通姓名之后,就没见过陈衡。真要说起,陈衡在他心中的确占了点分量,不仅是因为他清醒的态度,还因为他是自己来广州第一个有交集的陌生人而有一点难以言明的特殊感。
                        这都已经几天了,迟淡宕虽没有刻意寻找,可这一片区域都该是归陈衡管辖,怎么会不见人?
                        迟淡宕暗暗地担心起来。
                      又过了几日,迟淡宕终于在早点摊上看到了陈衡。
                        “陈衡!”迟淡宕上去一把拍他的肩,“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
                        陈衡转过头来,迟淡宕大吃一惊。
                        陈衡憔悴了许多,双颊不似往常那般红润,下巴满是胡碴,只是一双招子*还亮些,但眼睛下面一圈青黑把这股精神气生生压了下去。
                        “你怎么搞得如此模样?”
                        陈衡只是不甚在意地瞥了迟淡宕一眼,转身就走。
                        “陈衡!”迟淡宕在后面追,直把陈衡逼到街角。
                        “你想怎样?”陈衡回头,满脸不耐烦,“你不用上课?”
                        “我想知道怎么了。”迟淡宕收住脚步说,忽然就有点后悔,刚刚定是鬼迷心窍才跟来。
                        陈衡笑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那么,多谢迟少关心,小人不劳您挂心!”
                        迟淡宕知道这是不想说的意思,也知道不该勉强,但心里总有种冲动,好像不问会错过什么,会失去什么。
                        迟淡宕咬咬牙,耍了平生第一次无赖:“不行,你要不说,我就不走了,非要你告诉我才算完!”
                        陈衡微微吃惊地看着他,像是从未见过迟淡宕一般把他上下扫了两眼,眉毛挑起,过了一会才叹口气:“怕了你了。”
                        陈衡实在没有什么力气陪迟淡宕这个学生玩,也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陈衡清楚自己心里的确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个还未与这世道同流合污、还怀揣着自己幼稚梦想的人。
                      “什么?”
                        陈衡的小出租屋里,迟淡宕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脸颊因为愤怒而染上绯色:“怎么会有这种事?当局政府都是吃百饭的吗?!”
                        陈衡冷眼瞅着他,瞅着他呢子裁的大衣,笔挺的裤子和锃亮的皮鞋。都是好东西,一身好行头,和自己破旧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否则,你以为会是什么事?我欲求不满纵欲过度么?”陈衡冷笑一声,连维持平和的客气都不屑带。
                        迟淡宕坐下来,依然不肯相信自己刚刚从陈衡口中得知的现实。
                        占据南方的李派势力正在北方与祝派打仗,南方军士去了北方难免不习惯,政府为了振奋士气,从广州征召慰 安 妇,也就是军 妓。
                        暗门子*不够,就找舞女。
                        “都不是什么正经勾当,送上前线去也算得个干净!”“正派”的太太小姐们往手上涂着红艳艳的甲油,撇着嘴说。
                        “怎么……”迟淡宕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她们并非自愿,这是侮辱人权!”
                        “要说起来,这天下本是李派的。不过出了祝派这个‘反动势力’,她们上前线,是为国为民哪。哪里会不乐意?每天还快活着!”陈衡下流地笑了两声。
                        “你……那里头可有你做舞女的姨……”迟淡宕没料到这个情况下陈衡还能说这种风凉话,扭过头就要开骂,却在看到陈衡时把话哽在了喉头。
                        陈衡的嘴角依旧习惯性地翘起,双手无所谓地插在外套兜里,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是迟淡宕知道,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分毫笑意,只有暗沉沉的黑,仿佛是悲怆砌起的城墙,坚固,冰冷。
                        “呵……那又怎么样?”陈衡慢慢摸出一根烟,划火柴,火柴有点潮了,划了好几下才窜出火苗,空气里开始有硫磺的气息散出。
                        “我他 妈连根烟都要抽不起了,哪有钱去救她?”
                        迟淡宕看着陈衡吞吐烟雾,心里泛起一点苦涩。
                        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陈衡冷眼看着他。
                        拉开门,迟淡宕说:“你……放心,我会努力把你姨救出来的。”
                        陈衡呆愣愣看着迟淡宕离去,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
                        烟烧到了他的手指。
                        “嘶”陈衡吸一口气把烟甩落,一点红色一闪即逝。
                        他打开门追去,入眼的只有一条繁华鼎沸的广州街道。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8-19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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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有人就发文咯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8-19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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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机……就单机吧
                          迟淡宕找了多方人脉,终于找到一个学生写新闻的,托他写了篇报导登在报上。
                            很不出名的小报,豆腐般的一小块。
                            迟淡宕希望有人能看见,把事情闹大,让政府出来处理。在他的家乡,很多引起民愤的事情就是这样解决的。
                            省城这么大,一定也可以的。
                            迟淡宕想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依旧有一批女人被送上前线。
                            陈衡却再也没见过。
                          迟淡宕拐弯抹角地四处打听,人们告诉他,李派政府已经把女人送上前线,仗还在打,也赢了两场。
                            “舆论?舆论算个屁!不就是一群婊 子?你以为有人会去理?”何书遥咬着白面包,似笑非笑地看着哑口无言的迟淡宕,“再说了,这要夸大些,可是不爱国的反动行为!”
                            迟淡宕不想再听,转身离去,走到半路他跑起来,直跑到陈衡的出租屋,啪啪地打门。
                            “他 妈 的边个打我的门?老子刚睡……”陈衡的咒骂近了,近了。
                            “喀嚓”,门开了。
                            陈衡看着气喘吁吁的迟淡宕,满脸诧异:“你……?”
                            迟淡宕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揣在兜里的手不安地动了动,说:“抱歉……我没能……”
                            陈衡摆摆手:“呸呸呸!别说了!我姨好好的,少给我胡扯!”
                            “怎么……?”
                            “怎么?有钱,什么干不成?”陈衡嗤笑了一声,给迟淡宕倒了杯水。
                            “你哪里来的钱?”迟淡宕又问。
                            “挣的。”陈衡轻描淡写,“迟圣人,你放心,老子没偷没抢,钱干净的很,都能给你擦屁股用。”
                            迟淡宕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给帮忙写了个小新闻结果没起作用,他们的关系也没给他问那么多的权利,喝了两口水就告辞了。
                            “后生仔!”迟淡宕刚出来,一个老婆婆叫住了他。
                            迟淡宕来了这些时日,广州白话虽还不会说几句,听倒是没有问题了。
                            “阿婆,乜事?”
                            “你是衡仔的朋友吧?”
                            迟淡宕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同衡仔倾下,毋要那么辛苦,日日做夜夜做,餐餐都不好好食,白日里开工晚上又拉黄包车,边个撑得住哦!”阿婆扁着嘴拉着迟淡宕的衣袖,“或者同他讲,赶早揾个媳妇,也有人照顾。”
                            “啊……”迟淡宕听得心酸又尴尬,原来钱是这样“挣”出来的,只是自己倒没法和他说……
                            “阿婆!”陈衡黑着脸打开门,“你毋要在那里乱讲!”
                            “有乜哟!还不肯我讲!”阿婆扁着嘴,一双小脚走得倒快,转眼就不见了。
                            “别理她。”陈衡说。
                            迟淡宕只好点点头:“你……好好休息下吧。”
                            “没什么大事,老子现在还精力充沛哪,你是想试试?”陈衡流氓地笑起来,眼神暧昧地在迟淡宕臀部扫了一下。
                            迟淡宕一噎,沉默地走了,身后还是陈衡放肆的大笑。
                            和我倾一倾?
                            陈衡背靠着门抖着肩笑。
                            他迟淡宕知道些什么?知道书本里的白纸黑字,知道人们的饥饿劳苦,却不知道什么叫势利,什么叫欲望。以为伸张正义就可以救人于水火了?
                            陈衡看着那个被人流淹没的背影,在这里你没有钱,就什么也算不上,顶多是一个穷鬼,辛辛苦苦揾食,每天吃两碗粥,到关键时候不是一样任人踩。
                            警察……穷鬼怕被踩,警察又何尝不是?不过多披了一身黑皮。
                            真羡慕啊。
                            什么都不懂的你。
                            迟淡宕。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8-1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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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回复qaq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8-19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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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饭食
                                迟淡宕开始频频看到陈衡。
                                倒垃圾的时候。
                                吃早饭的时候。
                                下课回家的时候。
                                陈衡喜欢在发仔的粥摊上喝粥,在赵叔的面摊上吃面。迟淡宕自己不会做饭,只好天天跟着陈衡吃,他知道陈衡挑的绝对是好吃的摊子,陈衡从不肯在吃上亏待自己。
                                又是一个中午。
                                “老板,一份砂锅饭!毋要放太多油!”陈衡刚坐下就看见迟淡宕在他旁边坐下:“老板,同他一样。”
                                “迟少,怎么每天跟着我这个流氓吃?你怎么不自己开火?”陈衡调笑道,提壶给迟淡宕倒一杯茶。
                                迟淡宕没好气地回答:“你不是也每天在外面吃。”
                                “我晚上可是自己开火的。迟少又不像我样穷,迟少吃这种可是跌价了,该是顿顿大三元*才是。”陈衡的饭端上来,他拿起筷子。
                                “我就是个学生,又不是那贪官污吏,能省得便要省。”迟淡宕也拿了筷子。
                                “既然不会做饭,迟少也可来小人这里蹭饭一顿哪,小人不胜荣幸!”陈衡吃饭嘴也不肯闲着。
                                “好。”迟淡宕也是被陈衡言语上挑拨得恼火,竟然一口应下。
                                陈衡不说话了。
                                吃完饭一抹嘴,陈衡装着自己没说过的无辜样子打算蒙混过去,起来就付钱,打算帮迟淡宕结了算了。
                                迟淡宕在后面提醒:“七哥,今天傍晚我上门拜访,记得请我尝尝你的手艺。我还有课,不陪了。”
                                说完就施施然走了,陈衡把已抽出的一份钱又递给了老板,真是走了霉运了,怎么沦落到被一个毛头小子戏弄,还得替他的霸王餐买单?
                                “该买几道符来避避邪。”陈衡捏了捏自己的口袋,自顾自道。
                              既然没法推脱,那么就只能应承下来。陈衡虽然是个流氓地痞似的人物,却也是个要脸面的,早早收工一头扎进菜市场。
                                广州人吃讲究鲜、淡、养生,买菜也喜欢挑好的买,不肯在嘴上吃亏的。
                                陈衡买了些时蔬,又忍痛买了鸡爪,加上莲藕绿豆煲汤,还买了海带托阿婆熬糖水。
                                阿婆挤眉弄眼:“是边个屋里的女仔?”
                                陈衡挥手:“乜女仔!一个学生仔来的,就上次你睇到那个。”
                                阿婆失望地端着盆走了:“学生仔哦……”
                                陈衡找出许久不用的汤煲,洗刷干净把莲藕、绿豆和鸡爪都放进去,上灶煲汤。
                                很久没煲汤了。上次还是姨来的时候煲了一次。陈衡一边择菜一边想。
                                自家门口传来阿婆大惊小怪的声音,陈衡丢下菜到门口去看,只看见阿婆端着她的糖水罐,用她的小尖细嗓子叫:“哎哟,多见外咯!食餐饭,还带乜礼品!”
                                迟淡宕尴尬地站在玄关处,手里拎着一个礼盒。
                                “来了?进来坐咯。饭还没好,等等吧。”陈衡淡淡抛出一句,“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说着,陈衡接过阿婆手里的瓦罐:“阿婆,多谢噻。入来一起食?”
                                “我一个老太婆哪里跟你们后生仔食得!我揾福叔食。”阿婆摆手说,迈开小脚走了。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8-1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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